我想与你过一生——浮生六记文评
清代的沈复,知道的人不少,芸娘呢?也大概略有耳闻。浮生六记有六记,看似只有前两卷是写沈复与芸娘的生活,但其实六记里每一记都有一个芸娘。哪怕是她逝后的生活,沈复独居修身养性,整日赏花观水却还是言谈举止带有芸娘的影子。用现在很流行的一句话说,这大概就是从今以后,我所爱的都像你。
《浮生六记》算是沈复一生的传记,记载了他少年承父业,游山玩水的快乐,也写了他中年无业穷困潦倒的光景。全书读下来,给人印象最深之处,还是他和芸娘的爱情。十三岁的沈复信誓旦旦说:“非淑姊不娶。”颇有几分刘彻金屋藏娇的架势。后来果然四年后,芸娘成了沈复的妻子。以后的日子两人如胶似漆,沈复外出差还差点相思成疾。他们二人志趣相投,共同作诗品茶赏花种草。芸娘在花草方面颇有造诣,又心灵手巧。她用植物做活屏风,用细丝扣虫系于花草间,比画中的小虫还活灵活现,见者无不称绝。
而沈复在第二卷闲情记趣中,详尽地阐述了许多植物盆栽的培养方法,他自觉识遍《群芳谱》,种也种过大半,看他在侍弄花草时,总让人不由得有种闲适之感。尤其是他种的碗莲,“花发大如酒杯,叶缩如碗口,亭亭可爱。”有极强的感染力,让人恨不得也立马也翻箱倒柜找一碗来种莲。但就像做饭容易烧糊要重头再来一样,种花也是常有失败,有长势甚好的兰花被人泼了开水一夕既死的,有悉心布置地盆景被摔碎的,沈复和芸娘总是双双落泪,仿佛痛也痛在一起了。
但再怎么幸福的时光总是有限的,短短几年里,沈复家道中落,芸娘身患重病,最后还是香消玉殒。临死前口中断续叠音“来世”二字,让沈复几乎肝肠寸断。自芸娘去后,沈复终日形单影只,面容憔悴,备极凄凉。他在惨淡中写下:“奉劝世间夫妇,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过于情笃。语云:恩爱夫妻不到头。”恐怕是真情实感所致。因为太爱,所以在离开的时候反而更加痛彻心扉,早知如此,不如当初克制情感,当初少爱一分,今日便少痛一分。
凄凉中,沈复就完全将感情寄于山水书画,怕是因山不死,水不竭,书画世上有千万,不像芸娘是世间孤品。他整日少思少言少怒,住在寺中一如禅师。追求的是心无杂念,清净明了。却也会在登山时不经意想到,当初与芸娘共赏美景时,良辰美景被轻轻放过,如今孤身一人,看景似乎更全更透,却平添一分落寞。
想和你过完这一生,然后来世,我做女子,你做男子,我再嫁给你,你去云游天下,我为你斟茶种花。这是沈复对芸娘说的话。在古代,男人的地位很高,休妻纳妾都是常态。地位越高,越难看清自己,好像那时人的心有很多颗,可以分给一个又一个。又或者他们不屑还是羞于把心交给一个比自己卑微很多的女人。沈复与芸娘的爱,之所以被传为佳话大概就是因为这份难能可贵。沈复十三岁的一句戏言,坚持了二十三年,芸娘去世便不念俗世,一心向禅。而芸娘和这样的痴情种也是相配的,她贤淑善良,大方优雅,精于女工又懂琴棋书画,这样的才子才女相爱,本就是人间佳话。中间二十三年的悲喜,皆从《浮生六记》里道来。不疾不徐,或悲或喜。沈复一生并无大成就,就是普普通通一介文人,《浮生六记》写得清清淡淡,读起来大起大落之处为少,作者也没有什么要向读者宣传的观点,政治性很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的小生活,但慢慢翻阅,仿佛也与沈复共同走过一生,他和芸娘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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