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货
年 货“办年货去喽”“今儿买些什么啊”“鞭炮、对联有卖吗?”我还未出屋门,已听院中传来的对话,全然是过年的备货。过年在家乡是尤为重要的节日,一般于年前十五日左右,便要开始置办年货,包括吃的、穿的、戴的、用的、耍的、供的、送的(拜年)、干的、鲜的、生的、熟的,笼括这么多,统名曰“年货”。早于清朝,让廉便写下《京都风俗志》,其中云:“十五日以后,市中卖年货者,星罗棋布”。足以见得,年在百姓眼里,最为胜大。儿时过年,最有记忆,现如今的年,倒还少了一丝乐趣。“大(家乡话,意为哥),我们去买炮仗吧”我嘻跳着跑进书房,偎在兄长椅上,边吃着兔仔乳糖;边缠腻着他;边说着话。恰不留神,口水淌了下来,夹杂着白色奶汁,顺着兄长脖颈流了进去。兄长感觉到了凉嗖,想到定是我吃糖嘴里溢出的口水,一拍素木小桌,双脚蹬地,仰首欲起。可未离坐,却停了下来,大声喝道“还不赶快下来,口水都流进我后颈了,我要起来了,别撞倒你,再伤了”。听得兄长的喝训,我急忙撒手,跳下了椅背,顺势后退了几步,离得约莫一米远。兄长站了起来,拉紧袖口,擦了擦后颈,转身看向我,突然捧腹大笑起来。我甚为不解,只瞪眼看着他。他见我不笑,连忙收住笑声,轻声道“你去擦擦脸吧,像画猫一般,如何出去买炮仗啊”。听罢,我急忙跑出门外,寻得镜子,照了一面,只见我嘴角湿着口水淌的流迹;脸颊积着锅灰落的痕印;头发挂着蛛网存的䮍丝。看到镜中的我的邋遢样,着实好笑,而我天性腼腆害羞,见着自己的邋遢,觉得甚是羞臊,立马去洗了个干净。洗净之后,我又恢复了憨状可掬的模样。作为家中最小,自然最受疼爱。就我洗净污秽时间,兄长已然买到炮仗,坐等着于院中石阶上,就差炮仗的点放了。“砰”一声促而急的炮响,似有指头大小的炮仗炸了开来,紧着又是噼里啪啦的一串炮响,炮仗都炸了起来。父亲曾与我说,过年放炮仗是为驱走邪魔,赢个平静。转念一想,既然有了炮仗驱魔,那必然会有春联辟邪。这样一来,门神、压岁钱、拜年等也就慢慢普及了。儿时最有印象的便是父亲写的对联“金鸡喜唱催春早,绿柳轻摇舞絮妍”“雄鸡喜报春光好,健笔勤书正气多”“腾龙快马逢新世,送犬迎猪贺大年。”我也随着父亲写对联,自然就记得罢。门神自小印象中只有两位“秦叔宝、尉迟恭”,后来进了县城,读了国书,才知道“神荼、郁垒”,也算较为晚知了。幼时的过年,莫过于除夕枕下熬岁的红包,那是最盼望的事了。自幼母亲便说“过年给你的钱,需用红纸封起来,放于枕下,安稳睡一夜,清早醒来,就会长大一岁”。我一直记得,延到如今,依旧不舍丢弃这一习惯。因到那时,我才深情体会得到母亲的寄寓。如今年轮乙亥,正值猪年,恰为本命。老人说“本命忌冲太岁”,我不信这个理,认为迷信,可又不好推脱,绞尽脑汁想着周转,终究无果,其着实让我头疼。书中记载“太岁乃年中之天子,故不可犯,犯之则凶。”轮到今年,我又喜又忧。喜来自父亲,今年待我如成人,人命两轮,正当二四,可控本命,责抗家事了。忧来自自己,思绪凌乱,总自烦事,行事懒散,失了以往激情,仿佛心力憔悴一般“懦弱”。据《三命通会》说:“夫太岁者,乃一岁之主宰,诸神之领袖。太岁当头有灾祸,刑冲破害鬼推磨,流年若还逢忌神,头破血流难躲过。”有喜有忧,今年恐有风浪席卷,古语有云:太岁当头坐,无喜恐有祸,喜忧间颇为烦恼了,又可用一句描述“心存有鸿鹄之志,奈何只有燕雀之身”。父亲知我今年本岁,特叫我置办年货,冲一冲晦气,撞一撞喜运。我匆忙盘算着年货清单,有五千响鞭炮、大红春联门神、几套新色衣物以及十个压岁红包。十个不全为压岁,毕竟对于幼辈方有压岁讲法,对着长辈是“尊孝”,寄福泰安康,顺心如意,更多是远行后子女,对长辈的孝敬。虽然次于陪伴,终究是份孝道,就无大小之分了!于我来讲,置办年货,是头上末下,估算的自然简略了。如吃的、用的、耍的全然没算进去,毕竟离着年,依然有半月时间。再者来说,我还奔波在外,离家差了百里,回家也是周折,恐怕又要耽搁了。“今年回吗?”“回呢,再过七八天,你呢?”“买些货,我也回了,时间差不多”。我没有出屋,细细听得对话,手里的清单,攥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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