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书峰 发表于 2016-2-4 22:19:46

尘封的麻姑村

文/高书峰      我于麻姑村结缘是在1990年的冬天。那年的夏天,一次冬虫夏草生意的交易中,我认识了麻姑村的村长才嘎。才嘎个子不高,黑黝黝的面孔,说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在和才嘎的交往中得知,他所在的那个村地处偏僻,交通不便,村里的人很少有机会来县城。每年村民们采挖的冬虫夏草都是他帮忙带到县上出售,村上的生活物资全靠牦牛从110公里的县城驮输。才嘎一直想在村上开个杂货店方便村民,只是怕自己没有经商经验找不到货源就放弃了想法。他动员我去他们村上开杂货店,说村上有几间废弃的库房,可以免费提供给我当铺面,杂货店开业的货物,他派村民用牦牛从县城驮输,报酬按照村上派摊任务时的单价执行,负责驮队的人员每天每人20元的工资,牦牛每天每头12元。在才嘎多次的请求之下,第二年的冬天,我就跟着才嘎去了麻姑村。   麻姑村在然察大峡谷入口处的一块坡地之上,从山脚到山下,居民依山,依坡建着,清一色的二层石木结构房子,是典型的青藏高原藏式民居的营造法式。澜沧江的支流吉曲河,从远处的山谷中流出,静静地从村庄脚下流入然察大峡谷。村庄四周是一大片田地,村里的农事用水,清洗用水,牛羊的饮水,甚至于现代概念中的消防用水都取自于吉曲河。    这个村是个半农半牧村,主要农作物有青稞、燕麦、豌豆和圆根(一种类似萝卜的素菜)。这里的农业生产沿袭着原始时代的粗耕粗放式,不施肥,不除草,也不打农药。春播,收割工作都按乡上的指令行事。每到春播的时间,乡上一声令下,各个村的劳动力齐出动,三下五除二把自家的那几亩耕地搞定完事,受粗耕粗放的影响,这里的年亩产量不足一百公斤。   春播工作结束之后,村上留几个看守的老人,其他村民用牦牛驮上生活必用品,放牧用的工具和帐篷,搬迁到牧场里搞牧业生产,我的杂货店也跟着这支游牧大军搬到大山深处的草场。村里有一条直达然察大峡谷顶的盘山小路,峡谷的悬崖之上坐落着宗郭寺院,寺院旁边静静地伫立着萨迦王的古灵塔。站在宗郭寺院的制高点上极目望去,群山在这里散开,一个个漂亮的藏族村落与田地,草原与牧场和谐而美丽,宛如一幅令人神往的香格里拉美图。宗郭寺脚下有一条羊肠小道,沿着这条小道慢慢往前走,是一条狭窄的峡谷,谷的两边是原始森林,谷内怪石嶙峋,松,柏及各种灌木在石缝中,悬崖峭壁间傲然而生。峡谷中有一条小河如一条飘带在谷中舒展着,绵延数公里后流入然察大峡谷里的吉曲河。我清晰地记得,这条小河宽不过二米,水深三四十公分到半米左右,清澈见底。鱼儿在小河里欢跃,还不时地伸出小嘴浮在水面上。这里的村民忌讳食鱼肉,所以小河里鱼很多,我和村上几个思想比较开放的年轻人,用马尾辫自制的小网抓几条鱼藏在河边的石缝里,晚上悄悄拿到我的杂货店里偷着吃鱼。   这条峡谷大概有三四公里长的样子,走出峡谷是一片开阔的谷地,麻姑村的春夏秋窝子(牧场),就驻扎在谷中河流经过的平坦开阔地中央。我的杂货店就驻扎在一条小河边,清澈的河水永无休止的奔流着,哗啦啦的水声日日夜夜响在枕边、脚边。清晨起来,解开系在帐篷门上的绳子,敞口一来米宽的门,河水满溢森林和沼气的气息,寒冷清爽地迎面扑来。   稍收拾一下铺盖,用啤酒箱和布匹垛摞个柜台,泡上一杯碧螺春,坐在帐篷门口悠闲自在的等着有人来买货。这时,几个长期来我店里赊酒喝的年轻人,连声招呼也不打就钻进帐篷里,像拿自家的东西一样提上几扎啤酒,坐在帐篷前的草坪上开始喝酒聊天,那些个小牛们也在帐篷的周围聚会着,和这些喝酒的年轻人一样,赶也赶不走。      牧场对面是一座横穿在吉尼赛乡与吉曲乡之间的大山,山下有一条小河,河边长着各种杂木,杂草,再往上,有一片柏树林,到半山腰,有一座名叫格迦寺的尼姑庵,相传,这座格迦寺是仓央江措在1893创建的,曾经繁荣的时候寺内就有上千名尼姑,是青海省最大的宁玛派尼姑寺院。麻姑村的牧民春夏秋三季,基本上就在格迦寺的山上重复放牧,山上牧草茂盛,也产有冬虫夏草,产量不是太多,但条子大,成色也好。春天到了,草原慢慢的绿了,牧草茂盛,到处盛开着各式各样不知名的野花,香气飘荡在山间,满山遍野的香气,与高倍的负氧离子混在一起,与春草,春树,春花勃发的生机相融,宛如置身于人间仙境。到了五月中旬,格迦寺山上到处都是拿着小镢头挖虫草的村民。有时,我也加入到这支挖虫草的队伍之中,和村民们一块上山“淘宝”,我们常常举行爬山比赛,谁爬得高,谁就是胜利者,输的一方收工后须给赢的一方两根虫草的奖励。我的眼睛不太好,十次上山九次是空着手回来的,但那种乐趣至今历历在目。         盛夏时节,溪水欢歌,泉水叮咚,山花遍野,群蝶飞舞,百鸟齐声。骑着马穿行在大山深处的牧场,挨家挨户的收购冬虫夏草,所到之处,热情好客的牧民先端上来一碗香喷喷的酥油奶茶,然后再开始讨价还价,喝一口酥油奶茶,甜甜的,心里美滋滋的,瞬间奔跑一天的劳累尽消。那时候的冬虫夏草不值钱,每条的收购价两毛钱左右,一公斤冬虫夏草的价钱平摊下来也就九百元左右,带到西宁或广州倒卖,一公斤冬虫夏草也就赚个千把块。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乡上又下一道收割的通知,牧场里的青壮劳力一窝蜂的回村,拿起镰刀,镢头不管你黄与不黄,熟与不熟统统砍倒挖完了事。我发现这里的村民对种青稞兴趣不太高,他们比较热衷于种圆根,圆根大点的可用来炒菜,炒肉,熬汤,小点的用毛线绳串起来晒干,可以当做放牧时的干粮,把大点的圆根切成片晒干,可以做牛羊冬天的饲料。秋收的时候,我也去才嘎家帮忙挖圆根,一边挖一边找些算盘子大小的圆根,用毛线绳一个一个串成念珠的样子,套在脖子上学着和尚念经的模样,逗的全村人捧腹大笑。       村对面有一眼很大的温泉,因吉曲河横在中间。要想去温泉泡个澡,要么从离村两公里的瓦佐木桥上过去,要么顺着盘山小路爬上然察大峡谷顶,然后再从悬崖下的小道绕到峡谷里的吉曲河边顺着上去。到了冬天,吉曲河的河面上结一层厚厚的冰,冰上面是悄无声息飞来的白雪。河中间,总有不结冰的河水缓缓的流过。河边的柏树林也陪着流水唰唰的响着,构成了一种动静相谐的极美和弦。   早上太阳一出,温泉那边热气氤氲,水温有点像温水一样。村里的女人们三五成群地聚拢在一起,从冰桥上慢慢走过去,温泉里清洗一家人的衣服,孩子们则借此戏水。温泉的周边有一片原始森林,森林里有各种鸟类和猕猴,遇到下雪天时,我关上杂货店的门,叫上几个伙伴去森林里打几只马鸡或野兔来尝尝野味,那种感觉啊,无法用语言能表达出来。冬季时,晚上村里最热闹,忙完了农活的村民们,在露天的打谷场上点起一堆篝火,男女老少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圆圈,跳起锅庄舞,有时跳到凌晨两三点钟才肯罢休。      1994年因和朋友合伙在县上办了个建材厂,我不得依依不舍的离开麻姑村。时光已经远去了二十多年,许多的事物早已封存在记忆深处。   我的快乐时光与麻姑村相接。还有一串串值得忆念的东西。上山采蘑菇,拔雪莲。冬天打雪仗,堆雪人,夏夜听格萨尔王的故事,看妇女们酥油灯下织腰带。。。。。。一切是那么的遥远,又仿佛就在眼前。我知道,这些尘封的往事根植于麻姑村,孕育了我永远的麻姑村情怀。

邓仲祥 发表于 2016-3-2 21:35:44

欣赏朋友精彩作品,~祝福朋友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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