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昌友散文】闲话简阳九里埂
落晖九里玉生烟,
远客久留舟不还。
埂隐句龙十年遇,
偶尝春色四时鲜!
无名氏的诗碑,倒在乱草丛中数百年,如果不是当年李幺爸在玉成九里埂山颠随意的一锄,也许真的就要长埋于地下了。
说是无名氏,其实也有点名不符实,一群连小学都没有毕业的庄稼汉,在一九六六年的冬天,硬生生的把诗碑从十几米深的厚土里拨了出来,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拾掇清楚了诗碑上残破不堪的句子,可惜的是,由于年代久远,作者落款的那一块偏偏脱落,散碎了,作者由原来的有名氏就此成了无名氏。
最初李幺爸邀来众人挖掘,以为自已得了个宝贝疙瘩,又是烟又是酒肉的伺候着挖宝的人们,后来搞醒豁是块沒用的石碑后,大失所望,随既将石碑扔在路旁臭水沟上,搭了一座便桥,由于碑面朝上,诗碑上镌刻的句子因祸得福由此传了开去。
〞九里玉生烟,舟留客不还〝,回味碑上诗文,不禁让人浮想连篇。
夕阳下,丹景如卷,曲折的九里埂蜿蜒西去,不远处,一叶叶小舟安静的停泊在水中,不是江南,却比江南多了几分静谧与祥合。
李幺爸是粗人,不会理会那些所谓的诗情画意,也不会陶醉在似是而非的江南幻景里,他思考的是:〞玉生烟〝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物什,竟然够让远客们久久不愿归去呢?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眼里,谋生是最大的浪漫,也是最大的现实!
伫足九里埂上,远望西岭千堆雪,遥看丹景织彩霞,看得见的是远方,看不见的也是远方,一片乱草丛中,除了被李幺爸搭成便桥的诗碑外,好像什么都没有留下来过。
〞玉生烟〝是风景?是美食?还是蒹葭苍苍的美人?
龙河沿太浅,自然是无法行舟的,能行舟的也只有一射之地的绛溪河。
九里埂花生下烧酒,羊肉汤泡干饭,绛溪河划轻舟,不是桃源胜似桃源,然而,诗文中的〞玉生烟,又该当何指呢?
李幺爸为它纹尽脑汁,无非是把〞玉生烟〝当成了可以延续生命的美味。
我为它茶饭不思,无非是想探寻诗碑出自何人之手。
同样看的是诗碑,尽管思绪不同,却有了异曲同工的妙处。
我不是考古学家,再厚重的历史都是转瞬而逝的风,岁月无情,任凭雨打风吹去,惟有山河的走向可以推断,而九里埂诗碑的历史却再也沒有人能够追述回来。
历史,终究是要远去的,就像李幺爸发现的那块诗碑,最终还是粉碎在李幺爸自已的鸡公车轮之下,无人叹息,扼腕。
在我看来,九里埂是个有山有水有故事的地方,从小开始,老人们就叫我唱〞吊脚楼尖尖脚,九里埂上有真龙,背上成都爬丹景,状元挑担带书童〝的歌谣。
歌谣中的〞成都〝离自己太远、丹景山可望而不可及,只有九里埂才是伸手可触,相熟无比的地方。
埂上林荫茐郁,埂下龙河沿清水长淌,溪沟间是一笼一笼的黄荊树摇着菌紫色的花儿,沟溪外是宛若小家碧玉般的农家女子的翩翩身影。
尽管鸡犬相闻,我却不敢憧憬人面桃花的偶遇,相传九里埂曾经是状元许奕搭舍读书,饮酒作诗的地方,寂寞的垒垒黄土淡去了曾经的书声朗朗,烟云散尽处,至今仍存有九里听涛阁,白庙庙,新桥等遗迹。
状元呆过的地方是圣贤之地,自然多了几分神秘与敬畏,那决绝是不适合谈情说爱的,从小就听老人们就讲,带有字的东西不能踩不能烧,如果冒犯了圣贤,会瞎掉眼睛的。
如今再上九里埂,看到的只是普通的山林与坡土,哪有半点斯文的样子。
而诗碑上那句〞埂隐句龙十年遇〞的句子,却让文人们牵肠挂肚,成了一道至今仍然无解的迷题,作者究意想要表达些什么?真的令人费解。
八零年代,成都的某个诗词学会,曾数度到九里埂实地采风,子云诗曰研究了几大本,依然没有把〞埂隐句龙十年遇〝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也许是受到状元文化的薰陶,骨子里喜欢细细咀嚼文字的九里埂村民绝不在少数,看似简单的箢兜,扁担,粪桶,当当,在乡人口中竟然成为了有板有眼的传奇故事,而我正是听着这些故事慢慢长大的。
记得在老〞简州〝的版土上,被称为埂的地方很多,三里埂,五里埂,七里埂多得数都数不过来,惟有九里埂,整个简阳市只有一个。
为此,我深感好奇,曾经向秀才沟很有学识的赖七爸老先生请教,他的回答出奇的简单,九里埂坐望丹景,呈龙之灵气,有九五之尊相〝
我似懂非懂,尽管哦哦点头,其实什么都没有听进去,为了显示自己并不笨,只好不懂装懂了。
玉成归简州管,九里埂归玉成桥管,看似玉成桥地方不大,也没有什么古建筑遗迹,在人们眼里,玉成桥却是一个没有任何争议的古镇,据好事者考证,至少在明代中期就有了《玉成本是简州管》这首歌谣,如果根据黄桷树的树龄推断,玉成桥的历史还有可能向前追溯一两百年。
一个方圆不足五公里的弹丸之地,既有响誉八方的玉成羊人肉汤,又有蜀汉皇家贡品九里埂花生两大美食,还有传说中虚无缥缈〞玉生烟〝悬念,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传奇。
美食诱人,美女动人,美景才更具有魅力,巫昌友曾经说过,想要留住一个人的心,就要留住一个人的胃。
九里埂上有花生,野地瓜,伞把菇,有不知名的野果,还有晶莹剔的地母,如此多的山珍,自然美得不行了,还有什么留不住的呢?
说九里埂出美女,其实并非空穴来风,尽管不见正史记载,坊间却一直有刘禅的儿媳在九里埂的传言。
很多事迹,历史没有记载,并不能说明这些事情就不存在,薄薄的史册怎么可能装下浩如烟海的史实呢?
正如诗碑的突然出现,直接印证了 〞好耍不过金家店,好吃不过玉生烟〝的百年乡村民谚。
我也一直好奇,在九里埂流传了数百年的〞玉生烟〝,又该是一道什么样的菜品呢?
关于〞玉生烟〝,人们有着太多的猜想与困挠,就像巫庙沟被读作武庙沟一样,一代一代的庄稼人都在重复着诗碑上〞玉生烟〝与〞四时鲜〝的舌尖猜想。
有人说,〞玉生烟〝其实就是〞鱼笋宴〝的误读,话虽有理,却也难以服众。
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当滚烫的铁锅,熊熊的柴火,噼里啪啦,翻炒出诱人的味道时,我更喜欢看烟囱里轻逸而出的炊烟袅袅,喜欢看九里埂上缤纷的落霞点点。
人间烟火,宁静了浮躁的年华,我窃喜,有幸一窥了温润如玉般的景致。
诗碑碎了,却给九里埂留下了一段活生生的猜想!
传说多了,九里埂仍然是神秘的九里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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