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涉世方知处世难
1959年春节刚过,厂里抽调一部分人到北山挖云母,我也被抽调上了。那天下午,我们男男女女一行十六人,各自背着行李卷,又担着粮食青萝卜等生活物品,离开石佛寺,向北出发。经赵湾水库,在大坝东侧上了一个陡坡,我们在山坡上稍时休息。暖暖的阳光,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浩瀚的水域,微风吹来,水面上泛起涟漪。对岸远处的青山田野,和眼前的绿水交织在一起,勾成一副天然的画卷。继续前行,下山坡沿着库区水边走,清澈的水,微风吹动下拍打着岸边,发出响声。我们放下担子和行李,掬水止渴。那时候的水,丝毫没有污染,近处清澈见厎。大家喝水洗脸,然后溯河而上,两岸都是悬崖峭壁,我们在河的两岸来回绕着走,看不尽初春的山水风光。夕阳西下,到达庞关岭,在公社指挥部签到,又向指定营地出发,天完全黑下来,我们在河边上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安顿下来,借老乡的锅灶烧水煮饭。当晚,我们几个男丁拥挤在村边草棚里过夜。第二天吃完早饭,接受任务到北山去砍镐头把,大锤把,因路途远中午回不来,我们带上工具,又到伙房领了些玉米糁,沿着崎岖的山路爬山,近午时分,到达罗圈崖。这里是五朵山腹地,五朵山是八百里伏牛山的五个主峰。站在半山腰眺望,一览众山小。我们抓紧时间砍了许多所需要的木把。原路返回,在山沟里一户人家烧水熬粥,吃完饭扛着木把返回营地。山岗上土层里确有云母。每天的任务是用镐头挖土,然后筛捡出云母。若不然就用炸药炸开土层。无论是镐头挖土,或是抡大锤砸钢钎子打炮眼,都是重体力劳动,我一个未满十七岁的人,确实有些吃不消。无奈,我又回到石佛寺。半月之后,经三哥安排,我到一家私人开办的照相馆当学徒,每月工资十八元。我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初来乍到,对工作积极主动,每天担着两只大木桶到街东头井边打水,要把院子里水瓮打满。早晨起来主动扫院子,扫屋子。过去旧商行里,扫地有讲究,必须从大门口开始往里扫,可不能从里往外扫,若不然你就把财气给扫走了。供品猪舌头应叫口条,舌头的舌与折本的折是谐音,你一说舌头生意就折本了。厨房里的露勺不能说露勺,应叫花勺,说露勺财气就露走了。逐如此类,规矩繁多,必当遵守。照相馆本来是亲父子两人经营,我的真诚勤恳并没有换来体谅和善待,我是个外来人。我要趁机会虚心学照相,老式照相机的操作使用,拆装很快就熟习了。照相是艺术,摁快门的瞬间,捕捉人的神态表情,内心世界及坐立姿式等,确实需要眼力和技巧。趁王老师不在家的时候,照了不少王老师回来看后满意的照片。那时候没有电灯,全凭调节布棚来改变室内光线。洗相片也全凭日光,每洗一张相片从暗室到门口走一个来回,凭经验掌握暴光时间,也能洗出令人满意的相片。不知啥时候开始,供销社常常来抽人义务劳动,每次抽人,当然是派我去。与供销社本没有经济关系,他们常常来白使人,我被抽去帮他们送货下乡,肩扛着布疋货物,步行十几里,到基层供销店送货,帮他们完成任务指标,回来交完账,连一句辛苦的话也没人说,我心中好不愉快。有一天心中烦闷,我去老毕庄遛弯,看看那里有什么变化。在村里迎面碰上一位姓毕的公社领导,我主动有礼貌的上前搭话。谁知几天以后,王老师对我说,你到老毕庄去啦,我说那天不忙去闲溜达,你让公社毕科长碰上啦?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后来我想起来了,有一位女性,她嫌弃丈夫丑陋且比她年令大得多,两人不和睦最终离婚,一段时间,她常到照相馆来消愁解闷,每次来并不是找我,而且她已经二十六七岁,而我当年还不满十八岁。这是哪挨着哪的事啊!真是荒唐,什么水平的狗领导,可恶可悲可笑,没事总想找人的错。可见世态之炎凉,人际之险恶。1960年初春,天气预报有霜冻,为确保小麦丰收,公社党委抽调许多干部,组成若干个防霜冻工作小组,我又一次被派出去。我们一行四人,各自背着行李卷,在队长老杨带领下,到晁陂,裴营,梁堂等村捡查防霜冻工作。其实说穿了是形势主义,春小麦不怕霜冻。几天后工作结束,新任务接踵而至,新派来一位工作队队长,带领我们四人到各生产大队,捡查春地落实情况。从此,我们接茬在各生产队巡回捡查。1960年春天,是历史上春荒最厉害的春天,许多生产队几乎断粮,食堂甘脆不点火,在这严重的春荒时期,我们工作队坚持在农村一线,完成公社交给的任务。每个大队工作结束时,由队长向公社电话汇报。到达赵湾大队时,麦稍已经黄了。我们在生产队食堂就餐,该生产队将玉米核碾成面,蒸出玉米面馍馍,虽说粗糟难咽,吃着拉嗓子眼,多少天没吃过干粮啦,就这玉米核馍馍,也是限量吃。在石佛寺这两年,许多人和事教我感触颇深,体会到工作好干事难处。人生的路这才刚刚开始,咋就这么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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