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愿得悲剧不重演
安国,古称祁州,也是药都,是元代著名剧作家关汉卿的故乡。至今安国市伍仁桥镇还保留有关汉卿墓。关汉卿一生写了很多悲剧本,最著名的当属《感天动地窦娥冤》。岂知在700年后,古祁州也发生了一场悲剧。那是在1967年夏天,文化大革命风起云涌,‘无产阶级造反派’一举夺取安国县委和县政府大权,谁来接任这个县的第一把手,谁来坐这把金交椅,两派发生权宜之争。引发武力冲突。七月下旬的一天,连队接到命令,去安国担任警卫任务。原来,在安国执行任务的342团首长受到围攻,形势骤然紧张,该团部队当年到天津小站种水稻去了,远水不解近渴。我们连是师直属连,是机动兵力,师首长可随时调用。和我们同去的还有侦察连,两个连奉命赶往安国。路途并不遥远,傍晚时分,到达安国县城的省科委大院。这里是团首长的指挥部。我们随即作了演练。省科委大院里有一个东套院,342团的阎参谋长就住在小院里办公。小院有两个门口,两个连各把一个门口。我们站成两排,互相胳膊挎着胳膊,形成两道人墙。演练完毕,连长指导员分别作了动员,要求大家听指挥,经受考验。文革时期,全国到处是两派。安国的‘红派’不欢迎前来工作的团首长,扬言要生抓活擒阎参谋长,把他赶跑挤走。而‘工派’恰恰相反,公然保护阎参谋长,双方矛盾激化。7月31号中午,红派经过精心准备,组织了二百多人的队伍,这些青壮年男女们,个个头戴柳条帽,手持棍棒,在农民司令和学生领袖率领下,从安国中学出发,一路气势汹汹,高呼着口号,向省科委大院开来。这些农民和学生的头头根本不懂打仗,虑事简单,怎能是一个步兵团参谋长的对手。当他们走到省科委门前时,见两扇大门敞开,竟不知这虚中有实。竟然雄赳赳地进了大院,也不懂预思进、必思退的常识。看不出这两扇大门的玄机。当他们全部进入大院,院中空无一人,竟不知已进入险境绝地。岂不知工派早有准备。院中高音大喇叭正指挥工派人员登上房顶,房顶上早已准备好砖块,用砖块猛向院中乱砸,很快砸乱了红派队伍。不少人已经受伤,想退出去已不可能,大门早被人关上了,并上了大铁锁。工派人多势众,一阵乱砸之后,一个个从房顶跳下,手持木棍见人就打,红派溃不成军。钉上钉子的木棍打在人身上,没有不受伤的,鲜血直流。只好投降求饶。眼见有人双手举过头顶,脊背上仍有木棍扑腾扑腾的捶打。败者在院中坐了一大片,多数人身上鲜血淋淋。武斗持续约四十分钟,红派二百余人一个没跑掉,全被活捉。打得正激烈时,我们连和侦察连胳膊挎胳膊紧守着东套院门口,一步也不敢离开。等结束了,这才跑过来帮伤者止血治伤。其中有三位农民伤势严重,生命垂危,是我亲手用门板把他们抬出大门口,送到救护车上。安国县医院来了一位中年女医生,据说是部队转业的军医,中共党员,她将伤者一一作了包扎,缠上绷带。重伤者送往医院。她整整忙了一个下午。应该说,她是好样的,她做了许多人不敢来做、不愿来做的事,令人钦佩。天黑以前,那些经包扎治疗无大碍的轻伤者,都放走了。那位农民司令、学生领袖不能放,他们分别被关在后院小屋里交待问题,交待谁是幕后策划者。此时的司令领袖们,头脑倒是清醒,态度强硬,身败气不馁。那天晚上,我们全上了房顶,在沿街的房顶上睡觉,哪睡得着,安国中学的高音大喇叭正对着我们这个方向。广播陈述他们的“革命道理”。省科委大院的五个大喇叭也不停地于以回应。双方唇枪舌剑,各述其理,言词激烈。后来干脆骂上了。红派指名道姓地骂阎参谋长,阎某某,你个阎老鳖。工派针锋相对,骂武装部长,陈某某,陈老鳖。大喇叭辨论一直进行到十二点以后,方才停息,搅得整个县城不能入睡。这次冲突,红派主动上门抓人,而切惨败。以后的几天里,气氛稍有缓和,我们连另有任务,要撤回定州。侦察连继续留下担任警卫。一天晚上九点以后,防化连悄悄撤离了安国。确切消息,731事件以后,安国的武斗远没有结束,不断升级,木棍子换成了步枪机关枪。那位阎参谋长也曾被赶出安国县城。文革中的两派之争无非是两败俱伤。篇后感言:使枪舞棒欲何图,岂知背后有权谋。蒙骗愚弄冲动汉,向来伤及是无辜。又道是:受人挑唆受人捶,“造反有理”竟为谁。可怜无辜青壮年,肌肤伤痛任倒霉。但愿那个年代的悲剧不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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