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耀光 发表于 2017-10-16 11:33:59

真要光荣了,也比喂了花豹好

本帖最后由 陈耀光 于 2017-12-30 21:49 编辑

    是多愁善感呢,还是我碰触到他心中那隐秘的痛?!      那天,我和李玲结束第二次对徐道魁同志的采访后,老李有事先走了。我因为还要核实《老徐的读书故事》等几篇散文中的一些事实,便留下来跟他夫妇俩继续聊聊,当我深入问起他小时候的一些情况时,他双眼微闭,默然流泪,半晌不语,看着他那痛苦凄然的样子,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只在心中怪自己冒昧提了个不适当的问题。      老伴柳钗忙给他递上一张纸巾,对我说:“他小时候太苦了,如今想起来就会流泪。”拭去泪水,老徐慢慢平复了情绪,缓缓对我说:“七、八岁我就上山放牛、砍柴、带弟弟妹妹、下田劳作,什么活没干过,什么苦没吃过?!跟你说吧,我小时候几次闯到鬼门关,阎王爷不收,我才大难不死,有了后来的参军、入党,我才能为人民做点事,才有我道魁的今天。”      今天,他的三个孩子很成器,有两个早已是省直机关的处长。他和老伴每月领取足够自己花费的养老金,在省城度着幸福的晚年。柳钗对我开玩笑说:老徐大难不死,这该算是他的“后福”吧。

       道魁的大难不死,有过好几回,头一回是因为放牛。       他家七口人,道魁是五个孩子中的老大,父母终年在租来的土地上脸朝黄土背朝天地辛勤耕耘,也只能糠菜半年粮地度日,三餐吃不饱饭。小小的道魁从小就懂得为父母分忧,七岁就上山为别人放牛。       牛是邻居家的,道魁帮助放养,说好了母牛生了牛犊,就两家均分。道魁觉着有了盼头,不管晴天雨天,也不管身体舒不舒服,他每天早早赶着牛上山,让牠吃得饱饱的回来。一天上午,他患着疟疾病还上山放牛,全身冷得发抖,正蜷缩在山坡下的草地上晒太阳。忽听小伙伴们大喊“道魁,道魁,牛牯打斗,冲下坡了,你快跑啊!”道魁很想快跑,可他站都站不起来,眼睁睁看着牛牯向着自己冲撞过来,他感到碰了一下,身上疼痛不已,动弹不得。小伙伴们见他一动不动,以为被踩死了,都呼喊着他的名字,赶紧围拢过去。过了好一会,道魁慢慢睁开了眼睛,小伙伴们高兴地叫起来“睁开眼睛了,有气,还活着。”大一点的伙伴立即拔来了草药帮助擦伤、敷药,把道魁搀扶回家。       第二回是因为上山砍柴。       和许多山里的穷孩子一样,放牛、砍柴是他们从小就必做的两件事。十岁那年,道魁就学会砍柴了。山上柴火很多,道魁想,只要我砍得下、搬得动,就要把它们统统搬回家,柴火堆得高高的,平时烧干柴,下雪天也不怕没柴烧,有了柴火,大雪天也不怕冻了。一天,他上山砍柴发现了一棵枯杉树,可这棵树长在山高坡陡的山崖边,山崖下是个十多丈深的洼地。       没带斧头砍不动树干,道魁只得带上砍刀爬上树干去砍树枝,他抱着树干好不容易快爬上树梢,踩上一根树枝,人还没站稳,“啪”的一声,树枝断了。连枝带人,道魁从十多米高的树上掉了下来。他一阵紧张,“完了”,他还来不及多想,人就落在了下方不远处的一颗长得茂盛的大树的枝杈上,而砍刀这时从手中滑落,掉进了深坑。真是吉人天相,苍天有眼,这棵大树救了这个可怜的穷孩子一命。       道魁再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救命恩人竟是这棵大树,他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下来,虽然惊魂未定,他却不忘向这棵蓊郁的大树深深地鞠上一躬,这才慢慢地离去。      第三回是十三岁那年,道魁喂养的那头邻家母牛,生下小牛犊了。小牛犊肥嘟嘟的,长着一身暗黄色的油亮亮的细毛,去抚摸它的时候,欢蹦乱跳,不时叫唤几声,十分可爱。当小牛长到三个多月的时候,就跟着母牛上山吃草,每天早出晚归。一天道魁砍柴回来发现母牛回栏了,却不见小牛。他一个人即刻返回上山去找小牛。这时,天色已晚,田间没有一个人影。道魁走过弯弯曲曲的田埂路,便向山岭上爬,走出五里多路了,仍找不见小牛,他心里很难过,又很害怕,只好转身往家走。      没有走出多远,突然看见前面不远处下方的地瓜地里有两只花豹,道魁身子一闪,躲进路边的茅草丛中。机敏的花豹听到动静,站起身来昂着头看着茅草丛。怎么办?道魁心想,我要赶跑它。于是,他捡起木棒找来石头,居高临下,同时用柴刀敲击木棒,砸下石头,大声呼喊“打豹咯,打豹咯”,花豹像是知道只是一个孩子在虚张声势,根本不怕,还昂着头缓步向茅草丛走来。道魁越发害怕,却也越发的勇敢,他一手向花豹砸石头,一手敲木棒,嘴里不停地呼喊,还一面跺脚助阵,营造出一种“浩大”的声势,花豹停住了脚步。道魁继续猛烈地扔石头、敲木棒,终于迫使花豹转身而逃。确认花豹走远后,道魁又饿又累,这个才十三岁的孩子拖着疲惫的身子,深一脚浅一脚摸黑回到家,终于又躲过一劫。

       1950年3月,道魁光荣入伍,当了一名解放军战士。      从小吃过苦、历过险、曾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道魁,身上透着一种不怕苦、不怕累、不怕死的精神,无论是解放初期的几次剿匪战斗,还是和平年代在部队的生产、训练,以及转业地方后在乡镇、干校等单位,都经常加班加点、忘我工作,甚至带病不要命地干。      有一年初冬,他随部队领导到某县中队检查指导工作,突然接到上级指示,要他第二天赶到漳州参加省总队在那里召开的一个宣传工作会议。当时正遇上下雪天,那时县里的长途客运汽车定时开车,赶不上时点就搭不上车,得等到第二天。为不耽误开会,道魁决定当天骑自行车返回福安。从县城到福安有六十多公里山路。“这不是玩命吗,别说下雪天路滑,就是晴好天气,这六十多里公路,山高坡陡路弯,下坡路多,骑车太危险了。”同志们纷纷劝他第二天坐车走。道魁却说“会议时间紧,不能耽误。”他力排众议,还是独自骑车回福安并连夜准备材料,第二天及时赶到漳州参加会议。      回到地方在乡镇工作时,他经常走路深入村寨,了解社情民意,调研经济发展情况。他详细地调查了全镇7个大队1个居委会、2000多户14000多人口的家庭生产生活情况,因工作劳累曾几次晕倒,他爬起来又继续工作,乡亲们称他“工作狂、拼命三郎”。有同事既是开玩笑又是出于关爱地对他说“徐书记,你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不是小年轻,做事情不要太拼了,命是自己的呀,可不能轻易就光荣了!”对此,道魁则笑言自己“小时候曾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我的命也是捡来的,为老百姓做事,真要是光荣了,总比当年差点喂了花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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