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痕迹 第十四章 堕落的代价
梨溪的两艘帆船往来于磨盘,清宁县城。每次返航,除去艄公(舵手)和船员的开销,能挣回千多斤粮食,比租船整整多出了一倍。船一开航,梨溪人已有人搭乘帆船去磨盘和清宁县了。磨盘和清宁的商人也知道梨溪这地方有一两千人,也有几个商人尝试到梨溪村来开了商铺,卖些日杂用品,油盐酱醋,针头线脑的东西。从此梨溪就有了商业活动和对外交往。开春时节,梯田都插了秧,满坡满田都是碧绿,原先的田地也种了玉米,栽了秧,种了蔬菜。梨溪好似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光,迎来了一种新的气象,大家都觉得好日子快临近了。刚进入盛夏,烈日高照,到处都变得格外热,。吴小秀揹着个背篓,独自一路沿着梨溪河边的小路往上走,一路见猪草就割。走到一处阴凉处,她把背篓丢在路边,跑到玉米地去摘了几根黄瓜解渴。两边的玉米地里都套种着黄瓜,玉米尚未成熟结苞,黄瓜就已经成熟了。粗大的黄瓜挂在藤蔓上,任由人采摘,还可摘回家腌制成酸黄瓜。她用手抹了抹就啃了起来满嘴清香。在她坐着的地方往下,是一个被树木遮住的深水潭。她坐在那儿就能听到流水形成的瀑布声。潭水清澈见底,水里尽是石子。她虽然没看见过水潭,却听见有人叫她的呼喊声。她探头往下瞧,透过树枝缝隙见水中有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在朝她招手和喊叫。她一听就知道是叫冯嫂的女人。冯嫂和李嫂,张嫂都是村里结了婚三十来岁的女人,平时闲的时候,她们总爱拉着小秀这样的小姑娘,凑到一块讲些令她害羞的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事情。冯嫂虽然结了婚几年,就是一直怀不上孩子,村里总有关于她的风言风语闲话。但吴小秀不理会,她觉得冯嫂人和蔼可亲。吴小秀提着背篓,顺着坡道溜了下去,把背篓与冯嫂的背篓和衣服放在一块,仔细瞧着从水中站起来的冯嫂,还吃了一惊。她没见过裸体的女子。此时的冯嫂让她感觉出脱的美妙。身材微胖挺拔,水珠一直从肩头往下滑落,硕大挺立的双乳与少女一般,丰满的身态十分诱人,令人想入非非。吴小秀连自己都看得感到脸红了。“冯嫂,没想到你这么漂亮!”吴小秀脱口而出,“比穿着衣裳好看多了。”“是吗?”冯嫂用手托住自己的双乳,低头打量起自己的身子来了说:“我还以为我自己好丑呢,小秀,我真的好看吗?”梨溪的女人平时都宽衣敞裤,破衣素面,完全遮掩了她们女人的风采和美妙的身段。冯嫂虽然结了婚,没怀过孕,身材和体形依然保持了青春时期的状态,所以才被小秀称赞。但她内心的苦楚使她时常在村里抬不起头,她的婚姻是无性的婚姻。男人冯老幺,除了与她睡觉,几乎没有那种男人与女人的激情,冲动和发泄。她感到太委屈了,自己忍受了这么多年的煎熬,还要听别的女人嚼舌根子的闲言碎语。她有时夜里忍不住亢奋起来,被冯老幺骂她下贱、作孽、骚货之类,所以她就一个人跑到荒郊野外,发泄自己。“小秀,脱了衣服下来。”冯嫂见吴小秀紧紧看着自己,便催促她说:“嫂子真有那么好看,你走近让你看个够。”“黄瓜,我刚摘的黄瓜。”吴小秀把手里拿着黄瓜伸手递给冯嫂说。冯嫂接过黄瓜,在水里洗了洗,就大口嚼了起来,又把身体侵在水中,感觉好似漂浮起来一样。“水冷不冷?”吴小秀经不住冯嫂的催促,看她躺在水中舒服的神态,也害羞地渐渐脱掉上衣,再脱掉裤子,踮着脚,试着踩到水边。脚尖的凉爽瞬间就侵入到全身,打了寒噤,赶紧用双手抱紧自己的胸脯,再踩进水中,走了两步。看见吴小秀脱光自己,冯嫂吃惊地从水中坐起身子,盯住她看。出脱的美妙身体线条,滑柔苗条的身材,胸乳如含苞待放的花蕾般挺立,秀雅的脸庞绽放着羞涩的微笑。她边往水深处走,边审视着自己的胴体,原来自己也这么好看,这么漂亮,这么的心醉迷人。冯嫂也是看得目不转睛,惊得张开了嘴。冯嫂突然从水中跃起,扑上去抱着她,滚到水中,压在她的身上,就这样久久地抱着,压着,缠着,直到冯嫂紧促地喘气。吴小秀挣扎着把头探出水面,任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身躯。那一刻,冯嫂的手在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滑过,她立刻就感到心跳加快,就有一种舒服和刺激的感觉,她情窦渐开了,脸涨得通红。“嫂子,你咋啦?你都快勒死我了。”吴小秀睁开冯嫂的双手,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说。“没啥,小秀,嫂子冲动了,都怪男人不中用呗。”冯嫂垂下头说:“你生我气了?”“不生气,嫂子,你是怎么了?”吴小秀一边搓挤淋湿的长发,一边问。冯嫂这才把自己家庭夫妻生活的难言之隐和长久被无性苦痛的生活悄悄地告诉了小秀。小秀听完才明白冯嫂这女人又多可怜。有姿色的面孔,有性感诱人的身材,却得不到女人该有的情爱,好悲哀啊,她心里暗自说。“嫂子,你弄冯老幺去治治病嘛。”吴小秀说。“治啥病,这事说出去多丢人啊。”冯嫂走出水潭,准备穿衣裳说:“小秀,我告诉你的事别跟别人说,别人知道又要说我是骚妇了。”“我知道,嫂子,我不会说。”吴小秀说。从那以后,吴小秀多次路过水潭,就再也没有碰到过冯嫂了。她每次都回想起与冯嫂毫无遮掩的光着身体的情景。虽然觉得害羞,但内心有一种酥痒的感觉,有一种朦胧被人疼爱,被拥抱的期许,幻想。她觉得自己长大了。村里开了几家商铺,贾记杂货店开在村里的一处租来的民房里。铺里尽卖些针线,纽扣和女人用的香粉,雪花膏,肥皂之类的小商品,偶尔会有村里的女人去光顾,挑选些发夹之类的小东西。也有女人说贾老板还悄悄卖女人用的胸罩,滑丝的内裤之类的东西,但也听说有女人穿了会使人笑掉牙齿。而且试的时候,还要脱光衣裳,有人跑去试了又跑了出来,说是丢死人了。所以好些个女人都好奇,但又不敢买,买了也穿不出来,穿了别人也看不见,就都不买。贾老板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秃了顶,脸上总是露着淫亵的狞笑和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只要是有女人到他柜台挑选东西,他总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凑近说些讨好,挑逗的话。所以有些人也不讨厌他,还觉得他的甜言蜜语讨人喜欢呢。毕竟他是外地人,见多识广,知道怎样才能哄梨溪孤陋寡闻的女人们开心。冯嫂也是听别的女人说过,这个贾老板会花言巧语,而且柜台里边还有女人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稀奇得很。这天下午,她一个人无事,见贾老板柜台周围没人,贾老板正一个人坐在柜台后犯困打瞌睡,就悄悄地走了过去,在柜台上东瞧西看。贾老板一睁开眼,见到冯嫂这么俊俏的女人,立刻起身凑上前,眼镜盯着冯嫂那一颤一抖的胸脯就没有离开过。“妹子,好漂亮呀!想买什么东西?”贾老板色眯眯地问。“乡下人都用不上你这些东西。”冯嫂被他一夸脸红了说。“这雪花膏抹了,妹子又香又漂亮。”贾老板取了盒雪花膏旋开盖子,递到她的鼻前。“好难闻。”冯嫂说。“我里屋有你最喜欢的东西,你进屋去看看。”“是吗?啥东西那么稀奇?”冯嫂好奇地问。“你进屋就知道了。”贾老板拉了她的手说。冯嫂调头朝左右看看,没见着人,就被拉着进了屋。贾老板把她引进屋,马上心急火燎地出来关了店铺的门板,转身进到里屋。里屋除了一张床,还堆了些纸箱货物。他拿出条吊带胸罩和薄得如禅翼的女式内裤在冯嫂的眼前一晃,冯嫂顿时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热血直往上涌。当贾老板解开她的衣裳扣子,一见她那硕大挺立的胸部,丢下胸罩,两个大手就抓住揉搓起来,顿时使冯嫂全身软绵绵地酥麻了。“好大呀!我的天。”贾老板故意挑逗说。冯嫂没有吭声,闭上眼镜,任由贾老板脱了她的衣裤,把她放到床上,脱光身子,压到她的身上,像狂风暴雨般地缠绵起来。两个肉体扭在一起,一个用力撞击,一个兴奋得高声喊叫。冯嫂只觉得阴私处被硬邦邦的东西插入填满了的刹那间,使她从未有过的兴奋,高吭和刺激,整个身体都酥散架了。她激动地抱紧那男人的腰,生怕松手这男人马上跑掉或者离开了一样。她虽然体会到了女人的幸福和快活,但自己也付出了羞耻和堕落的代价。她望着那个大汗淋漓丑陋的男人,闭上了眼镜,忘乎所以任他随心所欲地折腾自己,哪怕是把自己的身体撕成碎片,就像一头母鹿被猛兽撕咬。从那以后,她只要是有空闲,只要是没人看见就会钻进贾老板的屋,继续去追求,享受短暂快乐。从那以后,她在梨溪的女人中格外显得光彩,焕发出盎然生机。也是从那以后,她觉得一扫身上的晦气,久久压抑她的沉重的沮丧。她不再是一个男人阴影压迫着的活寡妇了。也就是从那以后,她格外勤快起来。忙完田地里的活计,又是忙家务,忙着伺候半瞎眼的婆婆。屋里的地扫了一遍,一会又扫一遍,饭桌收拾完后抹了一次,开饭前又要再抹次。婆婆都看着奇怪,媳妇这些日子咋变得能干了,勤快了呢?她也不再喜欢和村上的几个女人钻到一块聊天,扯闲话了。她喜欢一个人独自享受拥有男人的哪怕是身败名裂的短暂的时光。她要死死地抓住这种能使自己身心快乐的瞬间,才不妄自做了一回女人。冯嫂至少是这么想的,不然这三十年白活了。其实冯嫂的一切,吴小秀都看得清清楚楚。她远远地瞧见冯嫂趴在贾老板的柜台上聊天,看见她钻进贾老板的铺子,看见贾老板关铺板门。她站在远处,本想等她出来问明白是怎么回事,左等右等不见冯嫂出来,她才转过身走了。后来她又看见冯嫂一个人又钻进过贾老板的屋里,贾老板又是鬼鬼祟祟地关了店铺的门板。她只是不知是贾老板勾搭上的冯嫂,还是冯嫂凭貌美迷住了贾老板。凭冯嫂的模样,身材体态,如果不是在梨溪这种地方,不知道会迷翻多少男人,会有多少男人跟前撵后。贾老板凭什么勾上了她呢?那么丑的男人。吴小秀实在想不明白,所以只好替冯嫂保守住秘密。这男欢女爱实在是她现在想不清楚的事情。只要冯嫂干的事不被发现,当成伤风败俗的行为在村里被说三道四,被闹得乌烟瘴气的就行了。吴小秀也是这么想的。吴小秀这些天也是闷闷不乐,没人陪她玩。陈玉兰白天教学生上课,晚上还要教村上年轻人识字。钟武哥和爸为村上的事一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时常看见他们焦头烂额,而哥哥吴小运和几兄弟也是跟着钟武转,跑前跑后,顾不上带她玩,嫌她是个累赘。现在女人中唯一能与她相好的冯嫂又和贾老板厮混在一块了。吴小秀突然生出孤单,寂寞的感觉。她生性活波,好动,抑制不住这种被冷落,冷清的感觉。所以她终于大胆地跑到冯嫂家外,看见冯嫂一出门就追了上去。“嫂子,你走哪去?”吴小秀走近她问。“割点猪草去。”冯嫂不冷不热地回答。“我陪你去。”吴小秀说。吴小秀陪着冯嫂一直走到溪边的一颗大树下,吴小秀又跑去玉米摘了几根黄瓜,递了条给冯嫂,自己也吃了起来。溪水依旧潺潺地流淌,在阳光照射下,翻起一波波浪花,白得耀眼。有几只蝉在树上“嘶嘶”地鸣叫,催的人想昏昏欲睡。“嫂子,你咋不理我了?也不找我玩了?”吴小秀瞧着她说。“我这些日子忙。屋里屋外全靠我张罗。冯老幺整天都在煤洞子挖煤。”冯嫂支支吾吾地说。“你骗我,你是不是跟那个贾老板好上了?”吴小秀故意地说。“小秀,你咋都知道了?”冯嫂大吃一惊。“当然知道。”吴小秀说:“我说嫂子,贾老板那个人好丑呀,我都觉得恶心。你咋看上了他,还跟他混在一块。”“小秀”冯嫂难为情地说:“我也觉得他丑。在咱们村,我有啥办法,他是男人,我是女人,我只要有男人满足我。”“你看得顺眼吗?嫂子。”吴小秀说。“我闭了眼,就当什么都看不见。”冯嫂说。“嫂子,我觉得你好可怜啊。你人又好,脾气也好,人又漂亮好看,便宜了姓贾的丑鬼。”吴小秀愤愤不平地说。“小秀,我也时常觉得恶心。让村里人知道,丢死人了。你以为我真的快乐么?”冯嫂忧伤地说。冯嫂解开上衣的纽扣,敞开上身,那乳房和肩膀,胸前白哲的皮肤上青一块紫一片的,尽是淤积的伤痕。吴小秀凑近看着,用手指轻轻地抚摸,忍住含泪摇头。“不是个东西!”吴小秀说。“这些都是他疯狂折磨我,咬我,掐我的伤疤、伤痕。晚上睡觉我都不敢让男人瞧见。瞧见了男人不打死我才怪。”冯嫂嘟哝着说。“不行,我得去找这老东西算账,太欺负人了。”吴小秀气炸了说。她起身伸手从背篓里拿出割草的弯刀,被冯嫂一把抓住哀求她,抱住了她的双腿跪到她的面前。“小秀,别去,嫂子求你了。村里知道了,嫂子往后还咋做人呀,你不要嫂子活了。”村子本来就大,如果冯嫂的事传出去,村里的人光口水就会淹死冯嫂。何况这毕竟是被大家当做伤风败俗的事,有哪个女人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置生死而不顾呢。冯嫂不敢,自己也不敢。“起来。”吴小秀拉起冯嫂,抱着她哭了起来说:“嫂子,你往后别去了,别再去遭这种罪了。”眼看就到了秋收的季节,村里的人都忙着收获庄稼了。吴小秀也跟着家人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她也把冯嫂的事淡忘了。冯嫂怀孕了。第一个发现她怀孕的是她那半瞎眼的婆婆,她见她呕吐不断,便起了疑心。又不敢当面问媳妇,天黑便把儿子拉到屋外,告诉了吴老幺。吴老幺问他妈,你确定她是怀孕了。他妈告诉他说肯定,反应这么大,肯定怀孕了。还说你小子真行,终于弄来怀孕了。吴老幺感到诧异了,虽然天天在同房,但他没干过那事啊,怎么就怀孕了呢,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进屋找媳妇问清楚。“你怀上啦?”冯老幺问。“怀上了。”冯嫂说。“谁的?”冯老幺问。“你的。”冯嫂勇敢的说,她明知是在撒谎。“放屁!老子没搞过你,咋怀上了?”吴老幺又问。“不知道,反正怀上了。”冯嫂说。“男人是谁?说!”冯老幺一把抓住冯嫂问:“不说打死你。”“不知道。”冯嫂还是这句话。“叭”地一声,冯老幺抬手就朝冯嫂脸上一巴掌,打得嘴唇渗出了鲜血。冯嫂挣脱,开门跑了出去。她被追来的冯老幺抓住,按到地上,随手拧起跟木棍,朝冯嫂身上一顿猛揍,打得冯嫂满地乱滚,但咬紧牙一声不吭,痛苦地蜷缩在地方。冯老幺这是满腹愤怒。这么多年一直没怀上孩子,明知是自己的问题,遭人白眼,但也不允许自家的女人在外边乱搞,给自己戴绿帽子。他现在想知道是谁,是哪个男人敢搞自家的女人,他非杀了他不可。他妈怕儿子打死媳妇,也冲出屋大喊大叫起来。吴老汉和钟武和陈玉兰一行人碰巧路过,听到喧哗,见冯老幺住处围了很多人观看,就急忙拨开人群,见冯老幺正在举棍朝自家的媳妇打,吴老汉就跑了过去,夺下棍子大怒,吼了起来。“有你这么打媳妇的吗?冯老幺,你胆子大了。”吴老汉怒目圆睁,一棍子就打到冯老幺腿上。“村长,她怀孕了。”吴老幺尽是委屈地说。“怀孕是好事,你还打。”吴老汉说。“村长,我都没搞过她,她就怀孕了,不该打吗?”吴老幺老实巴交地说:“丢丑啊。”冯嫂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血流满面,蜷曲在地上动也不动,连呻吟都没有。陈玉兰和吴小秀赶紧去搀扶使她坐到地上。吴小秀看见她嘴角流出了血,还在对着她笑。“嫂子,疼吗?”吴小秀问。冯嫂依然笑着朝她们摇头,吴小秀忍不住流出泪来了。“冯老幺,我告诉你,你觉得媳妇对不住你,你可以写个休书休了他。但不准你打她。你怀不了娃儿,你还有礼了?”吴老汉说:“赶紧弄回屋去。再发现你打人,我就把你撵出梨溪,信不信?打女人算什么事。狗东西,无法无天啦。”吴老幺这才和陈玉兰、吴小秀一道把冯嫂弄进屋里,让冯嫂躺在床上。临走时冯嫂紧紧抓住吴小秀的一只手不放,苦楚地望着她和陈玉兰,好像要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满腹只是怨恨和辛酸。“嫂子,别难过。你把伤养好,我会来看你的。”吴小秀说:“有我爸,他不敢再打你啦。”“冯嫂,先歇着养好伤。”陈玉兰也劝导安慰她说。吴老幺一家这一晚,妈也在哭,他也抱头痛哭。“小秀,你知道冯嫂的事?”一出门,陈玉兰就怀疑地问她。吴小秀看着周围没人,赶紧胆怯地贴着陈玉兰的耳边,悄悄的把冯嫂与贾老板的事告诉了她。“你咋不早点告诉我,你看人都差点打死了。”陈玉兰抱怨吴小秀说。“我咋知道呢,冯嫂好可怜啊。”吴小秀后悔了说。“小秀,叫你爸他们先回去,我去告诉你钟武哥。”陈玉兰说。陈玉兰气愤不已,在中国争取妇女解放、自由、平等喊了这么多年。在梨溪,冯嫂因为自己的一点过错,竟遭如此毒打。而且当众暴打,太恐怖了,令人不寒而栗。她找到钟武,把刚才小秀告诉她的事情讲给了钟武听。钟武一直没有去干涉,自己一个大男人,出面过问人家的夫妻纠纷不太合适。他见吴老汉出面了,听陈玉兰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忿忿不平,是该过问一下。“我们怎么处理?”钟武问。“找姓贾的呀,冯嫂有错,姓贾的没错吗?明明知道冯嫂是有夫之妇,还干这些事?如果不去过问,往后还得祸害村里多少女人。”陈玉兰说。“找姓贾的去。”一旁的吴小运几兄弟也说。“可以,往后村里得立个规矩,不准殴打妇女。”钟武说。贾记杂货店已经关门闭户,立面没有透出一点光亮。“姐,会不会吓跑了?”吴小秀一路都紧紧吊着陈玉兰的手臂,她有些害怕。“小运,敲门!”钟武吩咐说。吴小运几兄弟立即上前敲门,见没回应,又用脚踢撞,弄出了很大响动。这才见屋里点亮了灯,门板卸开,贾老板一副不明究竟的模样走了出来。“诸位先生,深更半夜有啥事?”贾老板装模作样地问。“自己干的事不清楚吗?”吴小运大声问。“不清楚,请诸位说明白一点。”贾老板已是浑身颤抖起来了。“冯嫂的事是不是你干的?”“是不是你勾搭的冯嫂?”“冯嫂怀孕了,是不是你搞大她肚子的?”吴家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语地朝他问道。“你们冤枉人,谁看见我勾引她了。”贾老板虽然嘴还在硬,抵赖,但内心恐慌极了。“我看见几次都是你把冯嫂拉进屋,关了铺子的。”吴小秀忍不住冲上去说。贾老板见有人指证,这下慌了,周身打颤了。但他毕竟是在外面见过世面的人,所以还是故作镇静。“贾老板。”钟武分开众人走到他面前说:“你做生意就好好做,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你去把冯嫂娶了,我不追究你,做人要负责任,知道吗?”“冤枉呀,那骚妇不知道睡过多少男人,你们硬说是怀了我的娃,谁晓得怀了谁的野种。”贾老板又吼又跳起来。“贾老板干了不认账,还要玷污冯嫂名声。”钟武也气得手痒痒了。“小运,你们几个帮我教训他一下,让他也尝尝挨打的滋味。”钟武话没说完,吴家三兄弟就上前一顿拳打脚踢,打得贾老板趴在地上不停告饶。“贾老板,”钟武招呼住手后,蹲到他面前看他那副狼狈像,抓住他的头发说:“你去娶了冯嫂,我就饶了你,生意你照样做。如果不去,我见你一次打一次,打得你满地找牙。滚出梨溪,别让我碰到你,听懂了吗?”贾老板一个劲地点头,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哄笑起来。从那以后,梨溪就再也没有了冯嫂的踪影,杳无音信。有人说看见她去过教堂,去找天主赎罪;也有人说,看到她朝河边走,没见她回来,投江了;也有人说她离开了梨溪到外边去了。总之各种流言蜚语,各种说法都有。反正梨溪从此就见不到这位时常在脸上挂着笑容,尚有几分姿色地地道道,朴实至极的女人了,消逝了。贾老板的店铺在挨打的当天晚上就关门了,据说是吓得屁股尿流地连夜逃出了梨溪。吴小秀找不到冯嫂,内心痛苦极了。她还清楚地记得冯嫂挨打的第二天去看望冯嫂,还提了一筐嫩黄瓜。那天冯嫂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凄楚地傻傻地对她笑,吴小秀一看她那模样反而更伤心地哭了起来。“姐,是不是我害了冯嫂?”吴小秀找到陈玉兰悔恨地说:“冯嫂现在生死不明,我好害怕呀。我怕她真的死了,如果我当初看见的时候,就叫住她,不上贾老板的当,该多好啊。姐,我错了,我早该告诉你。”“小秀,别难过,别自责了。”陈玉兰若有所思地说:“冯嫂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谁也挽救不了她。只是你如果先告诉我,我可以做些工作,想些办法。为什么只允许男人休女人,而女人不能休男人呢?这不公平,外面的大城市男女都可以自由离婚了。”“离婚?”吴小秀惊奇地问:“女人离了婚干什么呢?”“女人也可以有自己的追求,独立生活,重新寻找自己喜欢的人啊。”陈玉兰解释说。吴小秀还是第一次听到离婚这个词,好新鲜的东西,她又听到女人独立,自由这些词语,毕竟她还不明白这些词语的含义。但她总为冯嫂的失踪久久的郁闷,耿耿于怀。她不时也还想起冯嫂那张苦楚地傻傻地笑脸,有时在梦中也出现了,惊出她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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