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小草
他还是来了。已经两年了,又是晴天。乌兰山下,行人不断,我静静的冷眼旁观着。黄土大地上偶有几只蚂蚁,以小小的身躯扛着丰厚战利品返回洞穴。这种场面我早已司空见惯。在乌兰山的两年里,我看过很多人,很多物,就连朝阳初升的壮丽景色我也不曾落下,两年来始终如一,不曾有变。你问我是谁?嗯,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如果你来到乌兰山,来到我扎根的地方,你就会发现我只是一棵平平无奇的小草,还是那种杂草,无依无靠,大多数人都叫不上名字的那种。也许只有极少数专家才能认出我的真身。你问我为何会言语,这,我也说不清,想必是上天给了我们小草的一次发言权吧。我从出生之时便有灵智,有想法。我想在我们草界,我绝对是头一号人物。又有谁能相信一棵平平无奇的小草会说你们人类的语言。还能在那贫瘠的黄土山上生活这么久?说说你吧,年轻人,你也看过我好久了,我都记不清咱俩什么时候相识了。是啊,什么时候相识?这是个好问题。我想是在你冒出嫩芽时,也或者是你还是个土包时,我也记不得了。只记得我站在山底仰望高山时,就像我站在现在看向我那云雾缭绕的未来前途时,你发声了。让我惊喜的是,我发现了世界上最神奇的植物,足以让社会为之疯狂。一棵会说话的,有思想的小草。而我还是第一发现者。是啊,是很神奇。我也遇见了一个世间罕有的人物,竟然能听见一棵小草的声音!不过你也不用太庆幸,你并不是第一个发现我会说话的人哦。在遇见你之前,我和很多人交流,奈何他们都听不见。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一个白胡子老头。他也在望着山峰,我在他身后喊了好多话。如“嗨,老头,听见我说话吗?”“我是个会说话的小草哦”诸如此类的话。我喊的口干舌燥,也不见他回话,心想这又是个凡夫俗子,世俗之人,听不懂本仙草的妙语。谁知他背着双手,低头说道。小草啊,我早就注意到你了。在你还未破土,还为出世前,我就料到你必然会发声,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说着,那老头突然蹲下看着我。啊!吓了我一跳。这老头竟然双眼浑浊,眼球俨然成了乳白色的,好像双眼已经没有用了,可他却能轻车熟路的一人至此,可也是神奇,神奇啊!沉默了许久,那老头对我说,你不必急着对我诉说你的秘密,如今我也快去了,不再理会尘世之事。不久后,你的有缘人自会降临,吾去也。说着,那老头竟然消失不见。嗯?消失不见?是我理解的凭空消失?对,就是那样。这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哦?那你说说我为何会在此与你交谈。难道这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吗?呃,你说的对,我无法反驳。那后来呢?那个白胡子的老头再出现过吗?没有了,再也没有见过。在那之后你就来了,难不成你们有什么关系?呃,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要是能认识那种可以凭空消失的人,那不得把他抓起来研究啊!嗯?你小子不会把我也弄去研究吧?小草随风飘动,好似生气了一般。我讪讪一笑,赶忙说“开玩笑的”。小草不再说话。再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虽然你也讲了好多遍。我打开了话匣子。我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家境也并不是太好。第一次来到这座大城市,我的心情甚是激动,想着终于可以大展拳脚,实现自己的梦想。可是理想是好的,但是这残酷的现实那么真实,我并没有什么大的作为,找工作也费了很大力气。生活也没有小时候想的那么容易。出生容易,活着却难。这世间的炎凉,我也有了清晰的感受。那是在某年春天的一个夜晚,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提着大包小包站在街上的路灯下。我远远的看着他,他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朝我这里看来,我们的目光撞在一起。我朝他微微点头,他也朝我微笑。黑夜,圆月高挂。我和他坐在路边的烧烤摊上,吃着烧烤,喝着啤酒,他向我诉说着他的故事,我向他倾诉生活的不易。我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两年了,也已经扎根在这座城市了。想着,我也已经很开心了。但这次我们将工程干完。临时有命令下来,说现在这是违规建筑,要拆除。老板也不给我们付尾款了。我无脸面对跟我一起进城的人呀。情到深处,眼泪从眼角滑落。 但没想到劳动局里的那个老头也不管,说他快退休了,让我们找别人。他现在就是管这个的,我们不找他还能找谁呢?我们又不认识什么人。苏芦说着,又饮了一口啤酒。渐渐的,我们越聊越欢,聊了很久。惺惺相惜,好像多年的老朋友,直到店老板说要打烊了,我们才离开。和他分手后,我便和他没有了联系,恐怕在这偌大的城市,茫茫人海中,再无交集。几个月后的一天,同事给我送来一份报纸,说有大新闻。我没理他,把报纸随手放在桌子上,嘴里答应着过一会儿再看,现在有工作要忙。同事便无趣的走开了。我正要继续说下去。小草却插嘴道:“那个报纸上,那个报纸上是什么大新闻?”我没有再告诉他。不知怎的,我每次讲到这个故事时,小草总要问一句,那是什么新闻?我告诉他答案后,再一次来时,当我提及这个故事时,它就像是没有记忆,连连追问。都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现在看来,这个小草也差不多,听完就忘。我和小草的故事重复讲了多少遍,我也记不清了,但我们却不厌其烦的给对方讲。好似只有这一个故事,又似乎这两个故事有什么微妙的关联。沉默良久,小草又求我说:“快讲吧,我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我没有看他,闭着眼回忆说。那天我工作了很久,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在梦里,我来到了一片黑暗的地方,很黑,在那里我仿佛没有眼睛一般,不知眼皮睁开还是合拢。过了一会儿,高处有一个光点急速下坠,掉在了黑暗中,熠熠闪光。我朝这个光点走去,正想看清那是什么。但结果可想而知,我并没有看清那个光点是什么,因为梦醒了。醒来后天色已经昏暗了。我缓了一下,走出了办公室,来到了喧闹的大街。夜晚才是这个城市的魅力所在。不仅人们会出来逛街,吃夜宵,唱歌。地下的不可见人的东西也会出来。看!在那个垃圾桶旁有一只小老鼠在寻找晚餐,说来也巧。刚在地上看见老鼠,现在又在摊架上看见老鼠,不过这个老鼠和刚才那个灰老鼠可大不相同。这是一只金黄色的糖老鼠。在糖老鼠的上面还有一只白色的大老虎,老鼠的小爪子还搭在老虎的尾巴上,不过那老虎却没有那么威猛,没有我以往看的糖老虎有精神,怪不得能让小老鼠摸尾巴。走到出租的房子门口。我才发现没带钥匙。我一拍脑门,嗨,又得回去取了,真倒霉。慢悠悠的走到了公司楼下,看见楼上还有好多办公室还亮着灯。我快步走上楼,来到我的办公桌前,看见钥匙在那个报纸上面。拿起钥匙后,想到同事说报纸上有大新闻,便用目光搜索着。果然在里侧的一面看见了。“一人在劳动局坠楼,现于某某医院抢救”,我心中震惊,隐约还有些伤感。第二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上班,和我一个办公室的人几个人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我也凑过去听。“听说昨天跳楼的那个人让劳动局帮他讨债,不知怎么在劳动局跳楼了”。“今天的报纸刊登了,摔成植物人了,好像是叫苏芦的”。“什么,苏芦!成植物人了”。我惊呼道。他们转头看向我,问道“怎么,你认识”。我急忙跑去医院看望,虽说我们只见过一面,但那种特殊的情谊促使着我去看他。来到医院,问过护士,走到病房。我透过窗户看见一个女人红着眼坐在他旁边。我没有进去,只是静静的看着。此后,我经常会去医院看他,看这个知心的朋友。说完后,小草一反常态,激动的说,我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就是这样。不过今天的故事和以往有些不同。怎样个不同法?小草问道。因为现在我要加一个结局。那就是,劳动局新上任的局长找到灰老板,让其将工程款发了下去,还给了他和她一大笔钱。说完,我看向小草。小草不语,仿佛在沉思。过了许久,小草轻轻说了句。你以后不用再来了。可是他,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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