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
包子 文/箫笛我阿姨家离河堰不远，从读小学，一直到读高中，我跟弟弟常常在寒暑假去阿姨家小住，跟姨表哥和姨表弟一起玩。夏天，几个人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河里洗澡、游泳，游完泳就在又宽又长的河堰上玩耍，河堰两侧全都种满了各种树木，其中以杨树居多。树上蝉声聒噪，树下杂草丛生，我们遇到了一个老爷爷带着他的孙子放羊，老爷爷头戴斗笠，左肩上搭着烟袋，右肩上搭着擦汗用的毛巾，身穿老式的对襟大褂。男孩和我们年龄差不多大，我们凑过去看羊，姨表弟跟老爷子搭讪，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从他们的聊天内容，我获得了不少信息。男孩名叫包子，乡下的孩子叫狗子、柱子、石头、狗蛋、猫蛋、臭孩之类的居多，我第一次听说叫包子的，这一下子就引起了我的兴趣。但是，说了半天，老爷子也没说到为啥取个名字叫包子？然后，老爷子又说到包子的身世：“孩子可怜，没了娘！”他爸做生意，条件还不错，不知因为什么事情，他爸和他妈吵架，他妈一时想不开，喝了农药死了。娘家人闹上门来，把包子爸爸痛打了一顿，砸门、摔东西，谁也不敢去劝解，好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死了，人家心情悲痛，有气要撒出来，可以理解。打完了，砸完了，也没个解决的办法，天气热，乡下人也没有冰箱、冰柜存放尸体，只弄了两台风扇，不顶用，据说，等弄去火化的时候，尸体已经腐烂了。姨表弟后来跟我说，拉尸体的车经过的时候，一直往下滴臭水，想一想很恐怖，我不知道姨表弟说的话有没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包子的性格很倔，我忘了因为一件什么事情，跟包子在阿姨家后面的小卖部里争执起来，谁都说服不了谁。他脸庞晒得黑黑的，眼神中充满的是固执和坚毅，汗衫上满是污渍，没娘的孩子可怜，这是肯定的。包子爷爷奶奶家，我们也去玩过，三间泥墙瓦顶的房子，一个不大的小院子，家里养了鸡鸭之类的家禽，还有猫狗，他姑姑经常过来，也给包子买吃的，买穿的。姥姥家距离阿姨家不是很远，也就二三里地，我们小兄弟几个步行过去。进入姥姥的村子，经过一户大门朝西的人家，姨表弟跟我说：“这就是包子的姥姥家！”我忍不住往里多看几眼，也是普通的农家小院，锅棚靠东墙而建，正对着大门，炊烟袅袅，弥漫着祥和、温馨的气息。几年以后，包子有了后妈，村上人问他：“后妈对你好不好？”包子摇摇头：“不好，经常打我！”没有人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爷爷饱经沧桑的眼神里露出久违了的笑容：“总算有人给孩子一口热乎饭吃，衣服脏了有人给洗了！”这倒是真的，包子的衣服不再脏兮兮，到了饭点，有人喊他回去吃饭。他步行去看他姥姥，手里拎着一袋白糖和一袋奶粉，他跟姥姥说：“这是我攒的钱给你买的！”姥姥眼含着泪水说：“乖孩子，你想姥姥了，就来看我，啥也不要买！”他姥姥出来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听着无不动容。孩子太懂事了，是在替死去的娘孝敬姥姥。包子后妈给包子生了个妹妹，包子没事就帮着带妹妹，帮着做家务，妹妹整天“哥哥，哥哥”地叫，包子就很受用，有他在，没人敢欺负他妹妹一下。包子后妈到包子姥姥家认亲，买了不少东西，进了门，见到包子姥姥，跪下就喊：“娘！”包子姥姥感动了，“我儿，起来！”把“闺女”扶起来。包子舅舅赶紧张罗了一桌酒席，热闹了一番，算是承认了这门亲。逢年过节，包子后妈准备两份一模一样的礼，一份送自己亲妈，一份送给包子的姥姥。等我出来念书到工作，还常去姥姥家，包子姥姥的老屋已经坍塌，一个老太太坐在老屋旁边的一座漂亮的两层楼房门口，老太太就是包子的姥姥，年龄已经很大了，手中拿着拐杖，面无表情，满头的银发，浑浊、迷离的眼神。我们正打量老太太的时候，一辆电动三轮车戛然而至，一个五六十岁的妇女下了车，从电动三轮车的车厢里把一个小女孩抱下来，另一个小男孩十岁左右，自己跳下车。“俺娘！”那个妇女边从车里往外拿东西，边跟老太太说话，两个孩子到了老太太跟前叫了声：“老太！”“你来了！”“两个孩子学画画，学跳舞，我去接，顺便给你买点东西过来！”这个妇女就是包子的后妈，俩孩子就是包子的一双儿女。包子现在是个小老板，做木材生意，俩孩子都是包子后妈给带着。包子妹妹还在上大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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