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行桐川 发表于 2022-9-8 16:20:19

怀念大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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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大老表    大老表驾鹤西去了,走得突然,走得安详,未磨到人,包括自己。有人说,这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尽管活了七十出头。    大老表是我的姑表兄,排行老大,我们叫他大老表,兄弟俩,老二称小老表。家住广德西乡,那里田多地多港多,典型的鱼米之乡。大老表命苦,上世纪五十年代大跃进吃食堂时期,父母因饥困交加相继去世,留下兄弟俩成了孤儿,相依为命。那年大老表十二岁,小老表九岁。    吃食堂早期还好,大家都有饭吃,到了中后期,由于受到自然灾害的影响,农作物大幅减产,公共食堂食材物资奇缺,从吃干饭到吃稀饭,最后连稀饭也吃不上。天灾加人祸,许多人成了饿殍,饿不死算是命大。    村上人都没吃的,想活命只能自救。有一次,老表俩与村上的一群小伙伴,跟随一位老奶奶去白茅岭挖草根吃,返回途中遇到几只狼,大家吓得拔腿就跑,不幸的是,一位掉队的小男孩被狼叼走了......从此,老表他们再也不敢去那里了。在村上,老表俩没有亲人,唯一的舅舅(我的父亲)远在四十里地的广德南乡。每逢快过年的时候,老表俩经常站在村头,盼望舅舅早日赶到,带来希望。我父亲也是一大家人,上有老下有小,经常揭不开锅。但是再难,父母也要挤出点钱和工夫,为两个小外甥缝上一套过年的新衣服和鞋子。每次送去,父亲都要住上几天,帮他们料理料理。临别时,老表俩依依不舍,抱住舅舅的大腿不放,多想舅舅再住几天啊!父亲一阵心酸,强忍住泪水,不敢回头“狠心”地走了,恨自己无能为力,养不起两个外甥。三年的困难时期结束了,伴随三年的“吃食堂”也解散了,老表俩依靠机智和顽强的生命力,在我父亲一家和众多好心人的接济下,挺活了过来,分到了属于自己的“责任田”,生活从此有了盼头。   田分到手,一个十五岁,一个十二岁,怎么种?不等不靠,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大老表长兄如父,跟在大人的后面学耕田、插秧和割稻,各种农活样样来;小老表在家里学做饭、洗衣和种菜园,俨然一对小大人,上演一幕真实版的过家家!也有不愉快的时候,一次,大老表耕田饥肠辘辘地回家吃午饭,发现饭是夹生的,便火冒三丈,掀翻饭桌,打了弟弟一巴掌,吼道:“怎么这样没用?”小老表站在一旁,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说:“哥,怪我,下次再也不会了”,说着说着,兄弟俩抱头痛哭起来。是啊,怎么能怪十二岁的弟弟呢?只怪爹娘死的早呀。    生活的磨难,练就了老表俩吃苦耐劳的品质。大老表性急刚毅,说话做事风风火火,为人正直果敢;小老表内敛细致,心态平和。一刚一柔,村上人刮目相看,渐渐成了气候。于是,赞美的,羡慕的,嫉妒的声音纷至沓来。    到了人民公社化大集体年代,大老表凭借过人的本领,当上了生产队长,把队里几十户人家的生产生活管理得井井有条。当然也有不服的人,大户族凭什么要听单姓独户的?大老表说,不服可以,讲理讲得过我,打架打得过我,我服你!话糙理不偏,好懂管用。   老表俩家贫,住在三间土墙屋里,到了成家的年纪,个个都娶了媳妇,姑娘们看中的是人。若干年后,兄弟俩盖起了新房,另立门户。 家贫有善心。村上人有为难之事,兄弟俩总是慷概解囊,竭尽全力帮助。一次,家门口来了个乞丐,大老表二话不说舀出一大碗米倒进乞丐的口袋里,大表嫂心疼地责怪他傻!大老表说,当年如不是好心人“傻”,我兄弟俩恐怕没命了。    每逢春节,老表俩便早早来给我父母拜年,步行几十里,蹚过桐汭河,不忘长辈之恩。老表伙的喜欢逗,这不,大嫂二嫂们煮一大碗甜酒糍粑,吃饭时趁其不备扣在大老表的碗里,想看他吃不下出洋相。谁知正中下怀,大老表三下五去二吃光了,还得意地问:再来一碗?大嫂她们弄巧成拙,后悔死了,再也不这样干了。    拜完年,父亲还要送他们干木材、竹制品等土特产带回去,外畈人家缺这些,用得上。带回家也难,全靠肩扛两条腿,不比现在,若非生活需要,给钱也不带。    如今,老表俩家人丁兴旺,儿孙满堂,个个优秀,出了好几个大学生,日子红红火火。正所谓:苦尽甘来,穷人天照应,风水轮流转,赶上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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