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夏天
我现在工作的这个小镇——鳌头镇,是一座美丽的小镇。一进入夏天,田野里五彩斑斓,风儿带着微微的暖意吹着,时时送来布谷鸟的叫声。荷塘里的白莲藕,在泥塘中已安睡数月,此时被农人吆喝着吵醒,虽然沾满了黑黑的泥巴,却依然如婴儿的嫩白小脸,惹人千般怜爱。
菜园里生机勃勃。丝瓜藤在攀比谁爬的高,谁结的瓜大;椒树矮矮壮壮的,开着白色的碎花,结出累累果实一直垂到地面;现在正是玉米上市的旺季,每家菜园里都种着玉米,玉米秆比人还高。
缀满小镇的各色果树,繁茂的枝叶间蹦出无数的小果子,蓝的,黑的,粉的,红白相间的,就像撒满了一树的碎碎珍珠宝石,在树上隐隐发亮。果子里,以龙眼最为普遍,在小镇的农产品市场上,到处都是种植龙眼人士的成果,五十元人民币就能买到整整一大箱的龙眼。这个时候的树木,最有风采,叶绿得饱满深沉,是人到中年啊,韵味十足,褪了青春的幼稚,又没有年老的衰落,什么都恰到好处。
空气里弥漫着植物清香的味道,昆虫们齐声歌唱着,像一个庞大的交响乐队。蝉的高音,是极纯正的,算是首席小提琴。蛙歌,是唯一可以与之见高低的音律,它好似从不远的湿地里突然冒出来的,此起彼伏而空洞如箫。还有昆虫唧唧喳喳地倾诉,那是背景音乐。它们合奏的声音窸窸窣窣地流动如云天之水,来去无踪,又无处不在,使人纯净若清晨草叶上的露水,把人的心灵融化于空灵之中,让人在小镇的温怀里,变成地地道道的自然之子。
流经小镇的袂花江。江水清澈见底,流起来不急不缓。江岸上长着一些对叶榕,永远长不高,倾斜着身子,一半在水里一半在岸上。白鹭在水草丛里觅食,青蛙在岸边欢歌,鱼虾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恋爱嬉戏。这个时节,最惬意的事,莫过于提一支长竿,携二三好友,在江的碧波里,垂钓夏的恬静与闲适。放学归来的孩子,书包挂在岸边的树上,脱下的衣服,胡乱扔在地上。一个一个,跳下水,扑通扑通,光溜溜地跳进水里,他们身子底下是清凉的江水,还有小鱼细虾在腿间游来荡去。
棉絮般的白云在天上旅行,边缘金黄、耀眼的太阳高高挂在上面,散射出它金色的光茫,赋予大地一派生机,写意着夏的韵致。偶尔刮起的夏风,扫过小镇的每一个角落,也都蕴涵着袭人的热量。匆匆从炽热的太阳底下飞奔而过的人,也忘不了抱怨几句“天好热哟,晒死人了!”
小镇夏天多雨,疏疏朗朗,带着来历,各怀心事。在雨的笼罩下,小镇的一切都是湿漉漉的。湿漉漉的石拱桥,湿漉漉的瓦,湿漉漉的行人,湿漉漉的玉兰树,湿漉漉的香蕉。还有许多开在雨中的花朵,白的纯洁,黄的娇媚,红的动人,蓝的深邃,紫的浪漫。有小桥有流水,还有过着幸福生活的人家。
台风过境小镇的时候,窗户哗啦啦地振动着,乌云密布,但还是能看见偶尔有打着雨伞的家庭妇女,提着一蓝子蔬菜,匆匆忙忙地从车上冲下来,跑进自已的家。风猛烈地吹着丛林、水稻、野草,雨挟风势,风助雨威,一波连着一波,前波看似要减弱,更猛的后一波又袭来。让小镇浸泡在铺天盖地的雨水里,袂花江上翻涌起来的波浪四下涌动。台风驱走了酷暑热闷,带来几天的凉爽天气,于是,小镇的空气不再令人无明火起,是久违了的清冽湿润,人们像站在气势恢弘的瀑布前的感觉,每一个毛孔都舒缓地张开,尽情地呼吸,自由地吐纳。
小镇的民居前大多有几棵长得郁葱葱的老树。几个老爷子,坐在老树底下,跷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小木桌前悠闲地聊天。喝着自家的米酒,吃着用嫩青椒炒的田螺,情不自禁地说:“这日子真好咧!”此刻,空气中,飘着一丝丝浓郁的、醉到心底的酒香。
漫步在小镇古老的街道上,随便找一家简易的茶馆坐下。茶馆老式古朴的建筑,简陋的桌椅,普通的茶具,廉价的茶叶。这一切,仿佛心也得到了归宿。没有了喧哗,也没有了浮躁,只是悠悠地品着小镇独特的恬静!
横穿小镇中心的道路,是一条光明平坦的大道,可爱得让人想狠狠地捏一把。道路两边是一排排的玉兰树,叶子在阳光的照耀下绿得发亮,它的绿,似乎能滴出绿水来。树上开满洁白的花朵,玉兰花香像圣女一样行走在小镇的每一个角落,带着某种特殊使命,纯真而又庄严。路边的长椅上,总有行人走着走着一屁股坐上去,就为了享受玉兰花的馨香,就为了多吸收几粒负离子。
小镇的夜晚特别的安谧静美,安静得只能听见蝉的谈情声和青蛙的情话。天空中,温馨的月亮像一位仙女,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纱,举头去望,上面的形态似乎纤毫毕现,像壮志已酬的舞者,豪迈地一步一步走向中天,随手把衣兜里的黄金撒给已经进入寂寥的一切,那真是千金散尽的慷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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