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大汉风云录》第001回 秦皇东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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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秦末烽烟 第一回：秦皇嬴政东巡天下未遂愿 病危暂驻沙丘宫嘱托后事
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十月，岁首。在时隔五年之后，始皇帝嬴政（1）想再次看一看自己治理下的江山社稷，以彰显天子的威武和大秦的强盛稳固。 秦始皇命右丞相冯去疾留守咸阳，在左丞相李斯（2）、中车府令赵高（3）、上卿蒙毅和第十八个皇子胡亥（4）等人的陪同下，始皇帝嬴政自咸阳出发，过蓝田（今陕西西安市蓝田县），南出武关（今陕西商洛市丹凤县），开始了他的第五次也是一生中的最后一次东巡。 秦始皇这次巡游天下，前后历时近一年，行程一万余里，他的足迹踏遍了大半个中国，是始皇帝嬴政巡游路线和用时最长的一次。除了日程安排得十分紧张以外，秦始皇还有一个久未实现的夙愿——那就是去东海寻找他多年以来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仙药。 早在秦始皇二十八年(公元前219年)，齐地琅琊郡（秦置三十六郡之一，治所在今山东青岛市琅琊镇）人士徐福就向始皇帝嬴政奏报，说海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山中有神仙居住，可炼制长生不老仙药。这让一心想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秦始皇听了大为兴奋，对此深信不疑。 这年十月，按照术士徐福的提议，秦始皇调集数千人和可用三年的粮食物品，分乘几十艘大船，交由徐福带领，去海上各岛屿寻访炼丹的仙人道士。然而，几年过去了，徐福却空手而归，秦始皇听说徐福并没有寻找到他日思夜想的长生不老仙药，心中极为失望，但是，秦始皇并未因此放弃寻找长生不老仙药的打算。 话说秦始皇嬴政的东巡车队在精锐的铁甲骑兵前后簇拥下，威武雄壮，旌旗飞扬，浩浩荡荡延绵十数里，所到之处，地方官员及当地百姓皆箪食壶浆，夹道迎送，山呼万岁，一片歌舞升平，安宁祥和的景象，令始皇帝嬴政深感欣慰。 东巡队伍出了武关，先向东南方向行进五百余里到达宛城（今河南省南阳市宛城区），在此地稍作歇息，秦始皇下令车队向正南方向行进六百六十里来到南郡治所江陵（今湖北省荆州市）。秦始皇嬴政于此地视察民情，安抚百姓，然后转而向东走五百里到达云梦城（今湖北省孝感市云梦县）。由于此地距离九嶷山舜帝陵尚有一千五百余里，秦始皇便在云梦筑起祭台，面向正南方的九嶷山（5）遥祭虞舜（6）。 祭祀完毕，秦始皇的东巡队伍再从云梦出发，向东南方向继续行进六百五十里到达九江郡（今江西省九江市）。嬴政颇有兴致地登上雄奇瑰丽的庐山观赏秀丽景色，稍事停留之后，秦始皇下山由九江登上楼船，沿长江顺流向东北方向行驶一千余里到达云阳县（今江苏省镇江丹阳市），然后由此地走运河南下六百余里，经钱塘江来到会稽（今浙江省绍兴）。 大禹自古以来乃中华民族共同尊奉的伟大先祖，也是秦始皇嬴政崇拜的大英雄。嬴政率众臣登上青葱瑰丽的会稽山，虔诚地祭拜大禹（7），照例命李斯作文刻石为自己歌功颂德，记载这次东巡之行的壮举。 是日，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秦始皇嬴政独自站立于景色秀丽的会稽山顶，面向东方，伫立观望。此时已是冬季，南方虽然温暖，但是秦始皇仍感觉朔风阵阵，透入骨髓。 “唉，身体大不如以前了。”始皇帝心中暗想，不觉有些心情黯然。他抬起右臂，将手放在胸前，抵御那来自体内的寒气。 此刻，秦始皇眉头微蹙，满腹心事，沉默不语。近年来，民间对朝廷不满的事件时有发生，甚至有人假造天降陨石上竟刻着“祖龙死而地分”的字样，借以散布不满言论，蛊惑扰乱人心。这年已经五十岁的始皇帝嬴政尚未确立太子，这也让他心中隐隐感到焦虑不安。 良久，秦始皇深邃的目光最后一次向着东海方向深情地眺望，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率领众臣下山。 因关中天气寒冷，秦始皇便在会稽度过冬季，开春以后，始皇帝嬴政自会稽向北到达江乘（今江苏省南京市栖霞区），在此地乘楼船顺长江东下六百里，出海向北进入黄海海域。 秦始皇的船队沿海岸行至琅琊（今山东省青岛市东南），这里濒临大海，景色优美，绿荫如盖，十分幽静，秦始皇前两次东巡曾两次在此地小住，歇息观海，这次也不例外。东巡船队在琅琊停留数十日，然后启程继续向北，绕过成山头（今山东省威海市荣成县），由此转而西行到达了黄海之滨的芝罘岛（今山东省烟台市芝罘区）。 这芝罘岛是一座狭长的陆连岛，岛与陆地之间有一道天然形成的长达十余里的沙坝相连。岛屿东西长近二十里，南北宽约三里，怪石嶙峋，风景如画，状如一枝硕大的灵芝，扎根于大陆，伸展于海上，更有“芝罘日出”以其壮丽景色闻名天下。 “罘”即屏障之意，因而取名曰“芝罘岛”，意即状如灵芝的屏障，阻挡海浪冲击。由于其地理位置优越，严寒不冻，自春秋以来，这里便是一处重要的天然良港。秦始皇嬴政对此岛情有独钟，三次登临此岛游览歇息，攀登芝罘岛主峰老爷山观赏壮美山河。据说秦始皇三次东巡皆未遇到仙人寻获长生不老仙药，于是在这岛上发怒道：“今后朕再也不来此地了！”所以，芝罘的“罘”字是“四”与“不”上下构成。未曾想，始皇帝此话竟一言成谶。 抵达芝罘不久，刚毅好胜的始皇帝嬴政听说这一带海面上经常出现一头巨大海兽，力大无穷，兴风作浪，主动攻击往来船只，其硕大的鱼尾拍下来可将渔民的小船击得粉碎，人人避之唯恐不及，不敢出海捕鱼。 秦始皇听了此事，不禁豪兴大振，对身边的水师将领说道：“有什么海怪比朕的战船更加无敌？朕倒要看看它究竟有多厉害！” 于是，始皇帝下令全部战船备好强弩利矛，深入海上寻猎这头海兽。数日后，船队果然在海面上发现一只巨大的黑色海兽，这只怪物身长十余丈，脊背露出水面，头顶竟能喷出数十尺高的水柱，十分怪异，海兽在水中游动起来犹如一艘战船，劈风斩浪，行动迅速，甚是骇人。 立于船头负责瞭望的水手见状急忙向秦始皇报告：“禀报圣上，前方海面上发现巨大海兽！” 秦始皇闻听寻到了怪兽，当即登上龙船的楼台，下令战船冲上前去，从四面将那海兽围住，一起发射强弩。一瞬间数百支利箭射向海兽，那海兽身中无数箭矢，疼痛得摇摆身躯，掀起滔天巨浪，一会儿潜入水中，一会儿跃出水面，往深海逃去。战船上的士兵擂响战鼓，吹起号角，水手全力划桨，紧追不舍，一直追出数十里，海兽终于力竭而亡。 秦始皇嬴政命士兵将海兽拴在船尾拖到岸边，数百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这头重达数万斤的海怪拖上海滩。始皇帝嬴政亲往观看，只见这只巨大海兽犹如一座小山丘一般，死后依然张着血盆大口，伤口处流出的油脂竟浸润了大片滩涂。 秦始皇见战胜了海兽，龙颜大悦，稍事休息，便下令全军登船西进，踏上了巡游的归途。 秦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七月，始皇帝嬴政的船队自芝罘港出发，沿海岸向西北方向行进二百余里，在蓬莱（山东省烟台市蓬莱区）转而向西进入渤海。船队沿海岸航行到达平原津（今山东德州黄河古渡口）之后，靠岸停泊，秦始皇由此地改乘马车，走陆路继续向西进发，打算按原计划经邯郸、洛阳返回咸阳。 不料，这年七月中旬，由于旅途疲劳，始皇帝嬴政于此时突发旧疾，卧病不起。嬴政原想尽快赶回咸阳，但是体力不支，已经无法乘坐马车。东巡的车马仪仗走到广宗沙丘宫（今河北省邢台市广宗县）时，秦始皇病情迅速加重，只好暂时住进沙丘宫附近赵国时期建立的行宫里救治。然而，虽有随行御医全力施治，秦始皇嬴政的病情依然急剧恶化，众医师察看了始皇帝的病情皆摇头叹息，束手无策。 登基称帝之后，秦始皇嬴政开始将自己长寿的愿望寄托于神仙、方士和灵丹妙药，他认为这次发病是自己在平定六国时期杀戮太重，冲撞了神灵，于是，秦始皇将上卿蒙毅召到病榻前，嘱托蒙毅即刻赶往会稽，代表自己在会稽山祷告山川神灵，保佑自己度过这一劫。 蒙毅虽然对始皇帝放心不下，欲留下侍奉皇上，但是眼见得始皇帝生命垂危，且有丞相李斯在皇上身边照应，只好拜别秦始皇，匆匆上路赶往会稽。 然而，就是秦始皇临终这一看似不经意或说是不慎重的决定，使得大秦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蒙毅是威震北疆匈奴的秦朝大将军蒙恬的兄弟，二人皆为朝廷不可多得的栋梁之臣。蒙毅不但对皇上忠心耿耿，而且为人厚重，刚正不阿，直言敢谏，因此深得秦始皇宠信。始皇帝嬴政每次出行，都要带上蒙毅，且经常打破常规，将蒙毅召到自己的马车上同车而行，与蒙毅边走边谈，十分契合，由此可见秦始皇对蒙毅的赏识与信赖。假若始皇帝嬴政没有派蒙毅赴会稽为自己祷告祈福，而是将蒙毅留在身边，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一连串变故。 秦始皇嬴政对自己的病情十分清楚，自知将不久于人世，弥留之际，他把最信任的丞相李斯和中车府令赵高传到病榻前，对二人说道：“朕患顽疾已久，多年来遍寻长生不老仙药未能如愿，甚是遗憾。那个叫徐福的术士带船队出海许久未有音讯，朕恐怕等不到他回来了。朕如今突发沉疴，恐怕不久将见先祖于地下矣！” 李斯轻声劝慰秦始皇道：“圣上乃万乘之躯，有上天护佑，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渡过此劫，请皇上安心养病，不必多虑。” 嬴政听了，闭目微微摇头，喘息片刻继续说道：“朕的病情自己明白，你等不必劝慰。朕执政三十七年，称帝一十二年，自登基以来，开疆扩土，扫平四海，威震八荒，天下安定，朕甚感欣慰。然而，如今让朕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朕百年之后谁人可继帝位，捍卫和传承我大秦的江山基业......” 秦始皇的诸位公子中，长公子扶苏（8）被大臣们普遍认为是最接近太子之位的人，秦始皇嬴政也早就属意于扶苏，多次在大臣面前夸奖扶苏宽厚仁和，刚毅勇武，文武兼备，堪当大任，有意让扶苏经受历练，熟悉朝中军政事务。 但是，始皇帝嬴政自信地认为自己正当壮年，若是再服用长生不老仙药，定能延年益寿，因此并没有急于宣布立扶苏为太子。不料，不久之后，在如何对待百家思想文化这一重大问题上，秦始皇与长公子扶苏产生了严重分歧，嬴政随即冷落疏远了扶苏。 那是秦始皇三十四年（公元前213年），始皇帝嬴政发现有儒生、术士借古人讽刺、非议朝廷，散布不满言论，引起民心波动，这让嬴政深感忧虑。恰好这一年，两个自称能为始皇帝找到长生不老仙药的术士因为寻仙失败，害怕被追责，竟然携巨资潜逃，令秦始皇极为愤怒。为了压制不同政见，统一思想，稳定社稷，秦始皇打算采取强硬措施，打击儒生和术士，于是，嬴政召见丞相李斯，询问对付这些儒生和术士的策略。 秦始皇对李斯说道：“不知丞相注意到没有，朕发现，近年来有些人蠢蠢欲动，非议朝政，借古讽今，发泄不满，竟提出效仿古法，恢复分封制，这简直是倒行逆施，蛊惑人心，狂妄至极。如不加以遏制，必然引起社稷动荡，朕呕心沥血几十年得来的成果将付诸东流，决不能容忍这种现象继续发展下去。丞相以为应该采取何种措施予以应对？” 李斯对此早有所察觉和考虑，他认为儒生术士反对郡县制、企图恢复分封制的主张严重危害秦朝统一的中央集权制度，是历史的倒退，必须严加惩处，绝不可姑息。 李斯向秦始皇奏报道：“启禀皇上，在下正要向您禀报此事。自古以来，各朝各代法律皆不尽相同，都是按照本朝实际情况所制定。现在天下安定，政令畅通，朝廷致力于发展经济，壮大国力，百姓勤奋于耕田农作，读书人应该遵循朝廷法令，研究学问。然而如今，有些儒生方士不去宣扬我大秦法令，却去倡导效仿古法，非议朝廷，这是迷惑百姓，扰乱社稷。臣以为，过去天下之所以纷乱争战，正是因为国家没有统一的思想，诸侯各自为政，纷纷发难，相互攻伐，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争相推行自己的主张。而今皇上扫灭六国，平定天下，统一法令，是为了社稷安定，造福于民，保我大秦江山传承千秋万代。而儒生方士不但依旧用各种学说议论、攻击朝廷，倒行逆施，而且口是心非，在朝堂之上假意赞颂皇上，走出朝廷却在民间大发诽谤言论，扰乱社稷。若是对这种行为不严令禁止，而是听之任之，那么皇上与朝廷的威望就必然受到损害，儒生、方士与百姓就会结成党羽反对朝廷！” 秦始皇听到这里，点头对李斯说道：“嗯，丞相说得有理。那么，丞相以为朕该采取哪些措施加以制止？” 李斯答道：“为臣提议，朝廷应即布告天下，使万民皆知，其一，凡不是秦代所著史书以及《诗》、《书》、百家之言的书籍应列为禁书全部焚毁，胆敢私藏禁书和私下宣讲《诗》、《书》者判死罪；其二，称颂古法而诽谤我大秦者诛灭九族；其三，朝廷官吏查办此事不力者，与诽谤朝廷者同罪。以此震慑那些心怀叵测的儒生方士，可保海内平安，思想统一，社稷安定！”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注释： （1）秦始皇（前259年—前210年），嬴姓，名政。秦庄襄王之子。出生于赵国都城邯郸，十三岁继承王位，三十九岁称皇帝，在位三十七年。中国历史上首位完成华夏大一统的铁腕政治人物。是古今中外第一个称皇帝的封建王朝君主。后世尊称“千古一帝”。 （2）李斯（公元前284年－公元前208年），汝南上蔡（今河南省上蔡县芦岗乡李斯楼村）人。秦朝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和书法家。李斯的政治主张的实施，奠定了中国两千多年封建专制的基本格局。 （3）赵高（？－前207年），秦始皇时任中车府令，掌管皇帝的乘舆诸车，是秦始皇最信任之人，秦二世时任丞相。 （4）胡亥（公元前230年－公元前207年），嬴姓，名胡亥，秦始皇第十八子，公子扶苏之弟，秦朝第二位皇帝，即秦二世，公元前210年―公元前207年在位3年。 （5）九嶷山又名苍梧山，位于湖南宁远县，得名于传说中的舜帝南巡。境内有舜源、娥皇、女英、杞林、石城、石楼、朱明、箫韶、桂林九座峰峦，《水经注》说:苍梧之野，罗岩九峰，游者疑焉，故曰:九(疑)嶷山。舜帝南巡死于苍梧山下，葬于九嶷。 （6）舜，虞氏，史称虞舜。传说中的上古帝王名，五帝之一，生于姚地（今河南濮阳）。 （7）禹，夏后氏，后世尊称大禹，夏后氏首领。相传禹治黄河水患有功，受舜禅让继帝位。禹死后安葬与浙江绍兴市南的会稽山上，现存禹庙，禹陵，禹祠，从秦始皇开始历代帝王都来禹陵祭禹。 （8）扶苏(？-公元前210年)，嬴姓，名扶苏，秦始皇长子，秦朝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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