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小小 发表于 2023-8-18 09:49:28

我在福利院生活40年:一个对残疾人有歧视的家长

歧视,它本来就是人的一种固有本性。就连小孩子也会喜欢追逐着她身边的美丽,成年又会有着嘴上不说的嫌贫爱富,而有些学问也会瞧不上学历低一等的,搞某种专业的绝不会与一个无所事事的人来花时间闲聊,自然残疾人更会被健全人所忽视与不愿与之接近,尤其没有一技之长在身的残疾人。    我们的新家长,他因人长得胖大,口音粗而高,平时他也自称是“大老粗”,最喜欢能干活的人。一年他在到民政局那搞来了些钱,在大院门内的右侧盖起了一栋跟这面那栋对齐的房子,并招收了两个盲人按摩师,准备在这里开一个按摩诊所。因为地方偏僻,又没能力经营,没有挣到一毛钱,唯一的好处是让两个盲人得到了正式编制就了业。老人都是老病根子很少能用上这个地方,我们孤儿就别说了。    最终,一个按摩师怕在这生疏了自己的专业,选择了挂职自己找活去了,另一个留我们这里天天上班,只有周日才由他弟弟来把他接到自己家,其它时候不得不在这常住混这口来之不易的饭食。    时间一长我们这个院长又看他不顺眼了。一次这个盲人到我们食堂等着吃中午饭,正好邢院长走了进来,看到坐在墙边的按摩师。他板着脸对那个盲人说:“你明天不要来这上班了!我给你照常开工资。”说完转身进了食堂的操作室。对这个什么也看不见盲人来说他也得敢走,类似的话没少传到他的耳中,可哪有他敢还嘴的份,只能无声地忍着。他后来有着许多事情对我也是如此——其他孩子生病,他一般会让人买些罐头之类的吃食回来,而我则只是躺在床上就没这些零食了,吃上碗面条就是别想的事,更不能跟着其他孩子们比了——那些吃食对我吃与不吃都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可它给了我这个少年在内心的不平衡,也无声添加到了些怨恨与自卑。我虽然脾气倔强一些,可平时对这个家长是用长辈态度对他说话的:我在语言上不会得罪,也不敢冒犯他老人家的。我们的伙食一点点的变好了起来,每周五可以吃到四个菜了。邢院长看了一下账面后,马上安排出了一周五天的中午都要有四个菜上桌。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后,他一算总账:亏了!他立马又对中午的伙食进行了调整,每日中午变成了一个菜:角瓜汤(西葫芦)。还好,正赶上我们地里出产这种菜。这种汤让我们老少爷们喝了20多天,期间也不换别的菜汤。最后我们见到这种盐放多了咸,盐放少了无味的汤时就有种想吐的感觉。你要是提意见,当然是有些老人去说这件事,得到的是一句:你们纯是一天没事,吃大馒头撑得!我们那时有这个吃的就不错了!这口气就好像他私人开办的福利院一般——共产党给我们的温暖能让他几句话放冷上许多。    他这种讲理的做法,在我看来就是社会黑老大的管理方法:我的地盘我说的算。可我们可不是从万恶的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在有条件的情况下一起在你的安排下去忆苦思甜。他在教育我们时也会说:我们的战士在老山前线打仗多么多么的艰苦(他也是个当过兵的人),我们学习要多么多么的努力学习。虽然他嘴上说自己是“大老粗”,但他可不是个简单的人,凭着他的智慧和能力当上了全国的劳模,后又把多达四个的子女都安排到了本系统工作。另一个特点是这个人太能装——原先规定好的职工不能在院里吃饭,可他工作的后期也开始了在食堂吃小灶,然后拍拍双手便说:这菜没什么味道。为了能让我们这个院里这群老少能喝上牛奶,邢院长从原单位收容站那要来了一头黑白花正在产奶的奶牛,并同时也从带来一个半大名叫陆风的孤儿帮着放那头奶牛。陆风,学没上过两年,可是一个勤快认干的少年,每日定时定点的把牛赶到门外上山去放,风雨也是不例外的,他把它当成了一份工作,可有时间仍能帮院里干一些其它能用到力气的活。他本身流的是少数民族血液,又有着小时候在外打拼的经历,所以身体比我们这些孤儿都要壮一些。这头牛也真的给力,每日如他那样产出十来斤的牛奶,这就让我们每日早晨的大米粥中会加上些牛奶,味道也是很正的那种香,不像现在买回来的那些牛奶,多带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杂味香。而能剩下的牛奶在放酸后,他也能喝上一大碗的,并也让我们喝说这是个好东西,可我一喝到嘴就感到是很难喝的,不过当时这可是纯正的酸奶,就今天你喝到嘴里的也未必有那时的质量好。这头牛第二年下了一头跟它一个模样的小牛。可我们这头小牛在人们老有人去摸它的头部,让它一见到人就会上前用头来顶,可能它觉得是用你来蹭痒痒,可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自然对它没有什么办法,终于在一次赶往厕所的路上飞奔向一个70多岁的老头儿而招来了杀身之祸。人要是急了是有些潜力的,那个70多岁走路都伸不直腿而是慢慢前行的、眼神也不是太好的老汉在灵活的小牛将撞到他时,他一步蹿起躲在了一棵小树的后面,而那棵小树却被撞断了,歪在了一旁,小牛仍在围着他其它的树转圈,直到人们发现才把小牛赶跑,要是晚了把老爷子弄倒可就有危险了。陆风那时还救下过我们在一起玩的一个孩子。我们虽然半大不小的了可仍是群贪玩的孩子,只要人足够多在闲下来的时候,一个人要是张罗着打扑克,其他人则都是一拥而上各处找人,后聚到一处三人一队对着另外三人开战。六个人在一处大呼小叫着,再加旁边有几个站脚助威的,场面煞是热闹。期间口头上说着给对方听的话也是一种心理战的表现。因是周日两顿饭,到中午16岁的小艾有些饿了,便回到房间抓起一个凉馒头回来接着边战边大口吃着。说着笑着,小艾一张牌出错了,刚要往回拿就遭到一声闷喝:“不行!牌落地不往回拿。”这一声突然让口中有一块馒头的小艾心里一急,马上仍下手中那把扑克牌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向外跑去。我们一些人一时都楞在了这里,等明白可能会有事发生时就跟着他的后面快步跑了过去。陆风比我们大一些,他先于其他人跑到了我们房后外接的水龙头前,看见小艾已经是平着摔倒在了地面——人已经昏迷了过去。他一见便知是那块馒头把他噎住了。他一边捶打小艾的后背,一边让人去找能盛水的器物,可都着急之中慌了手脚——有的也飞奔向房间去取碗了,正好有人赶了过来在要用暖瓶来装开水。陆风赶紧让人把那个老人手中的暖瓶借了过来,直接放到那个凉水管下面接了些凉水,再把那个暖瓶嘴对着小艾的嘴直接灌了下去。幸运的是他还知道吞这个动作,没两分钟他就醒了过来,站起来活动活动就没有事了。    他从骨子里就生就了一种思想:不能干活的人活着就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尤其是我这种残疾人更是如此,一次我在门口台阶上坐着,正赶他从的迎面起来,我礼貌性的喊了声:“邢大爷。”    可没想到他回的一句是:“哟,我寻思我眼前是条狗呢!”当时我真想一刀宰了他。他其实也为我做过一些好事,如给我从局里要来了一个轮椅(仅仅半年它就被我们这群疯孩子在推我的同时把前轮撞断了,后来我一直想修好也没修上。);在我的请求下他同意让我去学钟表无线电的修理技术。我从内心虽然惧怕他但仍是很尊敬他的。其实我不在乎外来的伤害,它对我一点意义也没有,可“家人”的伤害对我则是致命的伤害。歧视,一个管理我们的人有这种概念真是一场灾难;偏见,来到这工作的人们在心里多少都会有的,但你把它表现在行动上就成了现实版的《傲慢与偏见》,这会加深弱势者的进一步伤怀与愤怒。虽然他老人家已经故去了,说这些好像有些不厚道,但我不知天下多少的福利机构是否存在同样的问题,说出来也给领导们一个借鉴的意义。你不爱你这个有着残缺的孩子,还能指望有谁来爱“你”眼前的这个没有什么依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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