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汉初风云录》第三部第94回 赦季布千金一诺
本帖最后由 山野村夫 于 2023-11-20 22:57 编辑第九十四回：刘邦示威杀丁固震慑群臣 千金一诺季布归顺汉高帝汉高帝五年（公元前202年）五月，刘邦称帝不久，洛阳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并非别人，正是当年彭城之战中放刘邦逃命的楚国将领丁固。原来，丁固当年放走刘邦之后，心里十分清楚，项羽最恨背叛之人，此事若是传到项羽耳朵里，他绝不会饶过自己，不是被斩首便是遭烹刑，因此严令自己的部下不得对外泄露。幸而丁固当时带领的都是亲兵，人人守口如瓶，因而瞒过了项羽。后来，项羽兵败向南退却时，丁固与自己的外甥季布（172）看到项羽大势已去，无可挽回，二人便趁乱脱离了项羽，在民间藏匿起来。项羽败亡，楚汉战争结束之后，一直在四处躲藏的丁固听说刘邦竟然登基做了皇帝，十分高兴，认为自己的出头之日终于到了，于是，丁固便来到洛阳求见皇帝刘邦。丁固心想，自己在刘邦生死存亡关头救了他一命，今番刘邦做了天子，即便自己不开口，刘邦也定然会知恩图报，为自己封官进爵。丁固没有料到，汉高帝刘邦见到他立刻起了戒心，刘邦十分清楚丁固的来意，他看到丁固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感到十分憎恶，立刻下令道：“来人，将此人绑了！”四名卫士应声而入，用麻绳将丁固绑了个结结实实。丁固大惊失色，忙问刘邦道：“圣上一见到在下，还未等问话便下令将在下绑了，这是何意？”刘邦冷笑一声说道：“哼，你心里应当明白，当年你背叛项羽，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候离他而去，是不忠不义之举，今天又来到洛阳，无非是妄图讨要官职，贪图荣华富贵，实乃小人作为！”丁固听了急忙辩解道：“禀报圣上，念在我在彭城救过您的份上，乞请圣上饶我一命罢......”丁固不说此话还好，刘邦听到丁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提起当年自己低声下气哀求丁固放条活路之事，不由得心中大怒，杀心陡起，不等丁固说完便拍案厉声喝道：“住口，你这个见风使舵，背叛主子，不忠不义的小人，朕今日岂能留你？来人，将此人推出去，斩了！”四个壮硕卫士闻令进入大殿，不由分说架起丁固出了宫门，须臾，将丁固的人头呈送上来，刘邦看了挥手说道：“退下罢。传令：张贴告示，将此人的首级示众三日！”杀了丁固，刘邦扫视一遍满朝文武大臣，高声说道：“丁固原本楚将，得到项羽信任，却背叛其主，不知羞耻，反而来此讨要官职封赏，罪不容赦，故而将其斩首示众。今后大臣中若有似丁固一般背叛君主，出卖朝廷者，皆与此人同样下场，绝不宽恕！”可怜丁固虽然曾放过刘邦一条生路，却不识时务，非但没有封得一官半职，反而因此丢了性命，满朝文武见皇上如此决绝，皆震惊敬畏，沉默不言。丁固当年虽然放过刘邦，于刘邦有救命之恩，却不知帝王为了维护自己至高无上的尊严和权威而不惜杀戮的狠辣之心。朝中大臣鲜有人知道刘邦当年在彭城战败时狼狈而逃，被楚将丁固截住去路，卑躬屈膝乞求丁固饶命的那段经历，如今丁固不识时务，见刘邦刚成就帝业，便以皇上的救命恩人自居，前来朝廷意欲向皇上讨要封赏，这恰恰触到了刘邦心中的痛处，刘邦岂能容忍？刘邦统一了天下，威震四海，呼风唤雨，群贤皆趋之若鹜，纷纷前来归附，今日之天子已非昨日之汉王。在刘邦看来，丁固是因为救过自己一命，曾见过自己狼狈求饶的情形，抓住了自己的短处趁机要挟自己，这对树立天子的尊严威望极为不利，故而毫不留情地杀了丁固。其实更为要紧的是，刚刚建立起大汉王朝的刘邦，这个时候已经清醒地意识到，汉初施行郡县制与分封制并举的制度存在着很大的弊端。非刘姓诸侯王虽然为大汉开国立下了显赫战功，不可抹杀，但是人人位高权重，独霸一方，不但封地广阔，且手中皆握有重兵，一旦起了谋反之心，刘氏江山的根基便会动摇，社稷将引起动荡，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项羽最终败亡的重要原因之一。因此，必须对诸侯大臣恩威并重，借诛杀丁固威慑朝中大臣，暗示警诫：对大汉不忠不义者如同丁固一般下场。对不同的人视德行区别对待，也是汉高帝刘邦的一贯用人方法。丁固的外甥季布同样是项羽麾下大将，却因其为人正直忠厚，侥幸躲过了杀身之祸，成为一名汉军将领，青史留名。季布任楚军将领时曾经跟随项羽屡次大败汉军，让刘邦陷入窘境，刘邦对季布恨得咬牙切齿。击败项羽后，刘邦下令在各县张贴布告，重金悬赏捉拿季布，同时宣称：胆敢窝藏罪犯季布者，满门抄斩。季布被迫四处逃亡，躲避追杀，提心吊胆不得安宁，只好剃光了头发，在鲁地一户富裕人家里做奴仆干些体力活谋生。说来也巧，季布的东家朱公是一位善良厚道的长者，他其实早就清楚季布的来历，知道季布是个忠直仗义之人，便冒着杀头的危险收留了季布，表面上季布在东家为奴，实际上朱公与季布吃同样的饭食，以礼相待，并未拿季布当奴仆使唤。有一天，季布与朱公在攀谈中得知，东家恰好认识汉军将领夏侯婴，而且二人交情十分不错，季布惊喜万分，忙下跪行礼，拜请朱公去洛阳找夏侯婴，托夏侯婴向皇上求情，说季布已经知罪，愿归降汉朝，望皇上饶恕季布，朱公当即慨然应允，动身前往洛阳。夏侯婴见好友朱公到来，十分高兴，将朱公留在府中，天天设宴招待，饮酒叙话，朱公便趁机向夏侯婴提起了季布。夏侯婴听朱公说让自己在皇上面前替季布求情，有些为难，他对朱公说道：“兄长应该知道，这季布与那钟离昧一样，在项羽手下为将时，多次给汉军造成麻烦，是皇上最恨之人，早就下令追捕这二人问罪杀头，以泄心头之恨，如今若向皇上求情饶恕季布，怕是自讨苦吃，要挨一顿臭骂！”朱公对夏侯婴说道：“兄弟有所不知，听大哥为你慢慢讲来。这个季布是一位忠义正直之士，他当初与汉军作战实乃各为其主，职责所在，此一时彼一时也。皇上至今还在四处悬赏捉拿季布，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这不但显得圣上器量不足，而且四处追杀项氏残余，搞得人心惶惶，不利于安定楚地民心。若是季布被迫逃亡匈奴或是百越之地为他人所用，不但可惜，对朝廷也是一个威胁。朱某知道夏侯将军与皇上是沛县老乡，关系密切，烦请将军找个机会，设法在皇上面前为季布说情，请皇上开恩饶了季布，让他不再四处躲避追杀，回归正常人生活，季布必然对圣上感恩戴德，效忠朝廷，岂不善哉？”夏侯婴是个重情重义厚道之人，他听了好友朱公的这番话，对季布的境遇深表同情，当即答应找机会在皇帝面前为季布说情。这日，夏侯婴见汉高帝刘邦心情不错，正独自在花园中漫步欣赏牡丹，便趁机上前说道：“启禀大哥，兄弟有一事禀报。”刘邦停下脚步问道：“噢？你夏侯婴一向不问政事，今天有何事禀报？说来听听。”夏侯婴施礼说道：“大哥，项羽昔日将领季布虽曾击败过我汉军，但最终还不是彻底败于大哥手下，成为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但是，这个季布是一员武将，忠心于主子是其本分，乃其职责所在，尚可原宥。兄弟我听说季布此人勇武忠义，性情耿直，信守承诺，助人不惜两肋插刀，有‘一诺千金’之美称，令人佩服，兄弟感觉这个季布是个可用之才，因此请大哥息怒，饶过此人，依我看不如招他入朝为官，以彰显大哥胸怀宽大英明，用人不计前嫌，望大哥圣裁！”刘邦听了夏侯婴这番话心里十分高兴，但是却面无表情地对夏侯婴说道：“夏侯婴，你什么时候学得能说会道了，替一个罪犯求情求到朕这里来了？”夏侯婴一听心中一惊，他不知刘邦这话何意，忙说道：“圣上明鉴，兄弟不敢造次，只是兄弟知道大哥向来为人大度仗义，爱惜人才，知人善任，所以......所以，才斗胆......”后面的话夏侯婴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便打住偷偷察看刘邦的神色。其实刘邦心里非常清楚，若将季布和丁固这舅甥二人全部杀掉，显得自己心胸狭隘，过于冷酷，于情于理皆说不过去。而且二人情况完全不同，季布没有出卖项羽，忠心可嘉，又听夏侯婴说此人忠勇耿直，信守承诺，爱打抱不平，不由得对季布有了几分好感。既然季布乞求活命，愿意归顺朝廷，又有同乡爱将夏侯婴求情，刘邦略一思忖，便欣然对夏侯婴说道：“嗯，你说得不错，这个季布既然如此忠厚仗义，那就看在你夏侯婴的面上，准你所奏，朕便下诏赦免了他！”说到这里，刘邦若有所思，少顷，接着对夏侯婴说道：“你方才说这个季布勇武忠义，是可用之材，那就传旨让他入宫做个郎中将，负责宫廷护卫罢！”夏侯婴见汉高帝刘邦不但赦免了季布的罪过，而且任命季布做了护卫将官，不禁喜出望外，急忙向刘邦施礼感谢道：“大哥圣明仁厚，宽容大度，兄弟先替季布谢过大哥，俺这就去传召季布进宫拜见圣上，领旨谢恩！” 刘邦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不要再捧了，再捧你大哥就要上天了，快去罢！”夏侯婴急忙回府找到朱公，请他速回鲁地转告季布，即刻来洛阳觐见圣上，领旨谢恩上任。季布听朱公说皇上不仅赦免了自己，竟让自己担任皇宫护卫队的郎中将，不禁又惊又喜，感激涕零。进宫领旨后，季布再三向刘邦叩首谢恩，跪地不起，口中连连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汉高帝刘邦见季布这人果然忠厚耿直，十分欣喜，事后夸奖夏侯婴道：“你这件事办得不错，朕甚为满意，我看季布此人今后可以重用！”入朝为官后，季布果然如人所言，忠于职守，直言敢谏，后来因功升任为中郎将（173），到汉文帝（刘恒）时，季布升任为河东郡守。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注解：（172）季布，惜生卒不详，季布为人仗义守诺，“一诺千金”的成语即从赞扬季布信守承诺而来。（173）中郎将，原为皇帝护卫军首领，高级武官，后来此职位不限于皇宫护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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