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徐盛琪同志
怀念徐盛琪同志上午打开手机微信,看见单位群里有一则讣告:老领导徐盛琪同志去世。心情沉痛,为作此文。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后期,我未到市纪委工作时,经常在上、下班的路上遇到一个人,模样有点像钱钟书先生,戴着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目不旁视地匆匆走路,我想,这人不是市委宣传部就是市文化局的干部——他就是徐盛琪同志,当时他住在市水利局宿舍,在市纪委工作,任案件审理室主任。
徐盛琪是盐城地区建湖县人,1961年考入北大中文系。一个农家子弟,在乡镇中学读书,能考入盐中高中,并从盐中考入北大,成绩一定是相当优异的。高考过后,有许多同学陆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他却迟迟没有收到,他以为没有被录取,他的班主任安慰他:“别急,按你的分数肯定没问题,就是第一志愿没录到,第二志愿也能录到。有的学校发通知迟。”他填报的第二志愿是北大历史系,那时“中文”是热门专业。他回建湖老家去等候。一天,接到班主任写来的信,说《录取通知书》到了,叫他赶快来。那时建湖到盐城还没有通公共汽车,只有轮船,一天一班。轮船到了盐城,离码头还很远时,就见码头上坐着一个人,上岸后,那人起身向他走来,手中高扬着一个信封,喊道:“《通知书》到了!”那人是他的班主任,比他还高兴。
1966年大学毕业之前,学校要求每个学生打报告,自愿到边疆工作。他也打了报告,但他被留在了北京,分配到某部工作。他们班里有一个本地同学,身体有病,打报告请求留在北京。学校本已将这人留在北京,但因他的这个报告,便将他分到西藏。徐盛琪是班干部,向学校要求,让他替那个同学去西藏,结果那个同学仍去了西藏,徐盛琪也去了青海。在青海省教育厅、卫生厅等部门工作,1977年回乡,在盐城市水利局工作,1985年调市纪委。我1990年到市纪委工作时,他任市纪委案件审理室主任,1992年纪委和监察局合署办公,任市纪委常委兼市监察局副局长。
他在北大上学时期,北大中文系真可谓群星荟萃,一时多少大师,王力、游国恩等著名教授都做过他的老师,也听过季羨林的课。毛主席的儿媳邵华,和他同班,1996年,市纪委机关刊物《镜鉴》申报国家级期刊,他还带着我们到北京找过她,邵华在电话里听到徐盛琪的名字,立刻记起了他。
徐盛琪很博学,也有理论功力,北大五年并非浪得虚名,那时北大中文系是五年制。市纪委机关的人,对他都很佩服,原案件检查室主任吴金泉老人曾说:“他说出来的,全是马列著作中的原话。”他喜爱看书,一次和我谈到刘亚洲的《恶魔导演的战争》,我说我有这本书,他就向我借,我是不借书给人的,因为我自己看书都要戴上干净的手套,但他已开口,便借给了他。他第二天就还给了我,书约10万字,可见他看书速度之快,还包上一个书皮,完好无损,也可见他是很爱惜书的人。我想他家里一定有不少书,曾听他说过还有一本宋版书,宋版书我从未见过,很想见见,但那么珍贵的古籍,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他很健谈,到县里检查工作时,他不打牌,我也不打牌,就陪他谈天。他最崇拜毛泽东,我也最崇拜毛泽东,我们就经常谈中共党史。他另外经常谈的话题,是在青海工作的经历,那些往事,如果记下来,都是很好的散文。如果他不到党政部门工作,搞学术或搞文学,也许早就著作等身了。
我在市纪委宣教室工作时,他是分管领导。曾有人告诉我,他说我在宣教室工作期间,从未找他谈过个人升迁的问题;还说我痔疮很严重,血都浸到椅子上了,还不请假休息。有人找他谈个人职务问题,他总是耐心地做思想工作,有时讲到自己的经历,他在青海省级机关工作11年,回来时只是科员职务,而在我们市一级的纪委和组织部门,10年时间许多人都当到了县处级干部,至少也是正科级干部,于是有人说:“他自己不要进步,也不关心别人进步。”其实他并不是不关心别人,他像当家人一样,关心分管科室的所有同志,只是不搞庸俗关系,不挂在嘴上做人情罢了。我退休以后,一次他对我说,当年在职务问题上很对不起我,他曾在常委会上给我提名,话说得还很重,“别人水平不如他能当,为什么他就不能当”。
他眼睛不好,视网膜病变,近视一千多度,看东西都要凑到眼前,但分管的宣传教育和案件审理工作,又都要看大量的材料,这使他的眼睛越来越坏。1993年时,附医的医生叫他赶紧去上海动手术,不然有失明的危险。他对书记说了,书记说:“现在工作这么忙,再等一等吧。”一年后,他又对书记说,书记又说:“再有半年换届我就走了,你再帮我半年。”又过了半年,他去上海治眼睛,找的是“远东地区第一把刀”,那个专家说:“治疗晚了,现在只能保住一只眼不失明。”动手术一年后,情况又不好,又去上海动了二次手术。
他的去世,我没有料到。大概是在2016年秋天,我在体检时遇到他,我问他的爱人,他现在眼睛怎么样了,他爱人说,只能看到眼面前的一点光。他听见后问:“是谁啊?”声音宏亮,面色红润,身体很健康。2020年春节前,他打电话给我,叫我到他家去谈闲,我说我现在住在外地。以后我每年回去,都准备去看他,但每次回去都跑医院,来去匆匆,都未能去。去年秋天回去体检,行前决定这一次一定去看他,却又因为有事没去成,未料竟成终生遗憾。我怀着沉痛的心情写下此文,以示悼念,言不尽情,辞未达意。徐盛琪同志,安息吧,在我的心里,你依然还生活在我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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