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坡 发表于 2018-2-21 17:29:59

原创近作:鞭炮

记得临近腊月二十三的时候,赶集回来的父亲,总会从肩头卸下的布袋里,拿出一墩炮来。炮竹不贵,五毛钱一墩。相当于一个才一分钱,这我能计算出来。拮据的父亲,买年货时,可以这里掐掐那里扭扭。只是不会在过年的一墩炮上,有过丝毫的犹豫。这个我懂,父亲认为过年就得热闹红火,没有炮竹的年,会在鸭雀无声里悄然度过。父亲再穷也不想过一个年,一家子就那么在寂然里,把一年送走。再一个原因,当然是父亲觉得,有娃娃,不买点炮,情理上也说不过去。从父亲手里接过那墩炮后,我会看看炮的引药,又翻过来看看炮的屁股。引药是细细的绳子,双头插进了炮的内部。炮屁股上糊了泥,父亲说人家怕露掉里面的炸药,才糊了泥的。我还没看够时,母亲就伸出长长的手,劈手一把夺走。说:“给我,让我紧管了它吧。”我不给,父亲就说了,“不能侵害【土话:遭踏的意思。】炮,这样,让我给你抽出一个吧。”炮抽出来,我接手看着它,黄黄的草纸外,用有些紫红的纸裹住它的身体。这边,抽了一个,那头就散脱了一堆,父亲再也不能按原样把炮扎住。只好让母亲把松散了的炮,装布袋收起来藏好。母亲把炮竹藏了。她是怕我没到过年把炮遭塌完了,正到过年时再没炮去放。藏是她藏的事,偷是我偷的事。就那孔窑里,就那么大的一点空间。不管藏到那儿,我相信自己迟早都能找到。炮竹眼见着不断地减少,却不会有一个的增多。为这事,我招了母亲的不少骂。正所谓:老鼠毁墙,家贼难防。阳城来了,瓶儿也来了,连头上按着踏踏帽的焦呆呆也来了。我们把炮先是挖个小土坑,埋到只露出引药焾子那处。为的是看,这个炮的威力有多大,能不能炸出一个坑来。点着了炮,捂上两边的耳朵等看。悔气死了,炮是响了,却看不到我们心里想要的结果。炮皮没炸飞,坑也看不到。瓶儿就说,试验压一块小石头,看能不能让炮掀翻了。于是,再用一个来试。一样的点炮,一样的奔到一边看炮。等再次响过后,没见石头有所动过。揭起看它,只是炸的黄了些了,留一片有浓烈味炸药味印迹而已。阳城提议,别这么玩了。咱们把炮放到磨盘上,再弄些干土土,敷在上面。看尘土炸起来有多高。于是,大家忙起来,分别去找干土土。再不行,到最近的桑树圪崂,于土崖上剥下来块干土圪瘩也行。三弄两弄,手忙脚乱中,干土终于弄绒和也弄够了。点着了炮。真美啊!土被炸成黄尘飞起来了,一缕轻烟升起于磨盘,赢来了我们成功后的欢愉。记得,我们那时,磨脑上放炮,墙头上放炮,洋芋窖盖上也放炮。最后,把炮放到扣过来的洋铁桶里,放到了洋芋窖里。终于,让母亲发现,自己苦心藏起的炮,所剩无几了。她一边埋怨着,一边对父亲说,少不了再买一墩炮了。后来,为了有炮玩。我们学会了拣拾人家放过的哑炮。用那些没响过的炮,取出内部的炸药来。自己学习卷炮。常常在除夕过后的初一早上,你家的,他家的娃娃,就在昨晚放过的炮皮堆堆里,寻寻觅觅,瞅瞅捏捏,寻那些有炸药的哑炮。这一切,都在父母忙于包饺子里进行。因为那时,觉得玩,比吃不吃饺子更重要。时间如流,数十年时光,就眼前晃一晃而过。当我有了孙子以后,赶上环境治理。我居住的城里,不容许过年放炮。一家一家的通告,接二连三,贴上了搂道门口。于是,过年看得见户外红红的灯笼,却再也听不到炮响了。我当然理解环境好的重要,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不能让孙辈们看到放炮的红火热闹,毕竟太寂寥了。我就给吃过年夜饭的孙孙们,讲我们小时候的故事。当然,也有放鞭炮的那一段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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