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公牛人家
最初认识他两口儿,并知道他们被众人唤作公牛家的,全因了一楼的冯老婆那么地称呼。 冯老婆,微胖,中等个儿。脸盘宽宽大大,爱说爱笑。认识她的人都说,婆子很喜啦。喜啦是土话,意思是人没有骨架,随意谦和好打交吧。老婆是延安土生土长的人。退休前在市饮食公司上班。如今闲了,即不带孙,也不为儿女做饭看家,就一个人单独居住着。没事时,老婆喜欢在大院里找人说说话儿。有时,也去大门口那天桥下,同几个老婆老汉抠抠麻将。 刚从子长搬家来延安,即认不得人,也没好的转门处。因此,每个下午,我和妻总会带了小孙子去纪念馆那面的广场。那里常有秧歌,而且是天天早晚都有。闹秧歌的,都是些退休或闲散无事的人。我是出于生性,不喜跳跳踏踏的人。所以,名义上是看秧歌,多半还是凑热闹,走一走的成分多些。。 一次,我妻和冯老婆啦话。说到秧歌队打伞头那老女人,妻说那女人不知那里居住。岁数都过七十了,还跳的那么好。冯老婆就扯开她那亮嗓门子,说:“哦,你是问搅团啊!她就在这延中沟后面住啊!”冯老婆是老延安,当然是本活户口本了。她知道粉条家,知道碗坨家,也知道那鞋匠家的底细。 公牛家因为开间小小的超市,恰恰就在小区门口那巷子的里头。因为挂了块特大的公牛牌开关的原因,不知他家姓甚名谁的小区人,就喜欢赶端就近地直呼他们家是公牛家了。公牛超市掌柜二人,一男一女,来自延长县城。儿女们在延安都有自个的工作,超市经营也就成了老两口的主要营生。因为便利,小区人家但凡出手用的,生活必须的消费,也都走了他家。又因为周围有两三家学校,生意还是蛮不错的。 我也常去他家超市。一是购置所需,二是取奶。孙子日日饮用的酸奶,是在他们那儿定的。因为一瓶奶,他家抽取一元的利润,收益相当可观。他们也兼做了乳品商的代理。有许多附近住户,都是在那儿定的。公牛家两口儿,人也随和,喜好说话。因为,毕竟了解不多,知根底又少,所以,虽然与他们也说说话儿,却仅止于啦话的皮毛,没有深入地与他们多作过什么交流。我去小区门口取那快递。因为箱子大,却有时一来就两件。遇这情况,一时难为我本人。一起抱回家,那是不可能的。先寄存一件,又苦无熟人处临时搁放一下。我只得一件一件,倒腾着往家里转。那一次,不仅累,也很急躁人。给自己留下了很深的记忆。后来,去公牛家购物,我无意说了那天的事情。公牛老汉忙于给人取货。公牛老婆就说了,“你这人呀!搬不动,取不走时,你不能先放我们这儿?”我说那多不好意思。我怕麻烦你们。“这有啥?再说咱们也惯了,有什么不可以的?”那老婆这样热情地说。我像被人高抬了似的,高兴地回家对妻也转说了公牛老婆的话。此后,我没少遭贱过公牛家。我的媳妇女儿都是淘宝购物狂,今儿这家,明儿那家。几家子的快递,都要我跑腿去取。有时人刚进门,鞋都来不及脱下,电话就响了。但遇到拿不了搬不动的,我都会暂时寄存公牛家。有时上街买菜,饅头一头,菜店却在另一头。遇到这情况,我也会把买来的饅头寄他家,再去另一条街上去买菜。每每进门放物,他们都热情有加,方便了我不少。公牛家的热情和厚道,似乎是出了名的。有一次,我去他家买茶,正遇一个壮年男子从超市门口出来。他手捏一条金延安,边走边和公牛老婆打诨耍笑。公牛老婆叫那人圪了牙,那人回唤她是熊二的老婆。嘻嘻哈哈,毫无半点顾忌。有几天没去他家时,那天又去。抬头看门匾时,却发现他家门已上锁。心下奇怪,好好的生意不做,咋就关门闭户休业了呢?一连两天,都未见开门营业。我带着许多疑惑回家,对妻说,公牛家可能摊上事了,多半是有人生病,或事故,什么人住医院了吧?。等到三四天后,重新开门时,不见了公牛老婆。只那男人一人看店。公牛男人凑近火炉。把整个一个人的身子快弯近了膝头。当我说明取奶时,却见公牛男人两眼红红,不断地掉着眼泪。我想安慰他,却不知因何而伤痛。想问原因,又怕让他更加难过。愣了片刻,我还是默默地离了那屋。又几个月过去后,公牛家两口似乎忘记了心中的那痛。又开始说说笑笑,一如平常了。那天,我买烟从他家出来。一手提些菜,一手准备把钱塞进自己的裤兜。就在要塞未塞进去的一瞬间,我发现公牛男人因忙于应付那堆顾客,多找了我一元的钱。我赶忙回头,送回去多找了的一元。忙完了的公牛男人,一边接过钱,一边说:“你这人还是凭心哩。”我说:“人心是换来的。你在我定后一个月奶时,多收了我一天的奶钱。后来查出来了,自己主动给我退了四块半钱。我能昧那做人的良心么?”我和公牛家两口儿,来来往往,又一如故常了。
谢谢中国文学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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