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我是张天才之欲壑难填(11)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哪知道,贾淑芬并不怕他,反而恼羞成怒眉毛倒竖,脱下高跟鞋,朝着万明江不顾头脑地砸。
要不是万明江身手敏捷反应迅速,用手挡了一下,指不定会一下子敲出个血窟窿。饶是如此,他的手背,还是被她的鞋跟儿划出了一道血楞子。
从那以后,贾淑芬连烟酒钱都不多给万明江一分,害得他时不时还得问父母要钱。搞得他母亲对贾淑芬的意见更大,几乎都不跟她见面,迫不得已见了面,也臊眉耷眼没有好声色。
所以,当张天才按照约定,洋洋自得地把卖红砖的利润分给万明江时,万明江原本是想义正辞严地加以拒绝的,但是本能却让他昧起良心,下意识地伸出手接了过来。
他欠着楼下副食店三四百块的烟钱,那是打急抓时赊欠的;还欠着陆益民一千六七,那是搞赌输了借人家的。然而,他每个月的工资都被贾淑芬照单全收,却不敢张口多要。
万明江简直没想到,张天才第一个月就能卖出那么多的红砖,又竟然能说话算话主动兑现承诺,亲自把红利送到他手里。
伸手拿钱的那一刻,他的心简直要从严严实实的警服下面蹦了出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微微有些颤栗。然而,他终究还是情不自禁地接过了那笔钱。
那时候,他已经清醒地意识到,从此以后的每个月他都会有一笔或多或少的额外收入。这笔钱不为她老婆贾淑芬所知晓,他可以不用再厚着脸皮去央求父母。
酒中不语真君子,财上分明大丈夫。这让他认定张天才是一个可以十足信赖的哥们儿,是一个可以一世深交的朋友,也更让他觉得亏欠着张天才。于是,又暗自做下一个决定:从此以后,既要把张天才的车队作为华兴砖厂外销红砖的主渠道,也要把它作为给华兴砖厂运输烧红砖用的煤炭的主力军。
总而言之,那几年,张天才不但在吴池村混得风生水起,深得上下支持;而且靠着华兴砖厂闷声发大财,赚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万明江则不但搞活了华兴砖厂,成为劳教所的顶梁柱;而且兜里随时有了钱,这让他出门再也不手长衣袖短,烟酒的档次、打牌的场合都大为改观。
他又自小没受过穷吃过苦,钱财从不往心上计较,有了便只管大手大脚地花。于是乎,领导喜欢他,同事喜欢他,下属也喜欢他。
领导喜欢他,自然拿他当自己人,时时处处都考虑着他照顾着他。同事喜欢他,都拿他当主心骨,不和他计较利益得失少了一些内斗。下属喜欢他,凡事都顺从着,劲往一处使添了许多干工作的热情。
因此,即使后来万明江出事被抓被关进了牢房,劳教所的人大多也还时常念叨:万明江当副所长的那些年,上上下下最齐心,不仅劳教所走出了困境,干部职工的收入福利连年提高,场所硬件条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且干部队伍建设、教育挽救劳教人员等主业工作也卓有成效,享誉整个系统。
万明江因此不但被省厅授予先进个人的荣誉称号,还被选派到市公安局挂职锻炼一年,成为市刑侦大队的负责人之一。
那时候,桑拿、按摩、洗脚城之类的行业在沿海发达城市方兴未艾。虽然地处内陆的潼城还没有,但邻市却有人在偷偷摸摸地经营。
坊间传闻,在万明江挂职期间,市领导廖志荣有一天忽然心血来潮,带了秘书胡凤羽,驱车一百多公里,乘着夜色走进了隔壁市区一家最大的桑拿洗浴中心,他只想泡个澡而已。
不料竟然遭遇当地城厢派出所突袭查房,深更半夜里拧住了裸露着身体的廖志荣。这种情形,即使现如今,好像也要时不时地见诸各类五花八门的媒体,所以不足为怪,期间的情形也就不再多说。
在经过洗浴中心的大堂时,廖志荣看见了一直守候在那里的他的秘书胡凤羽,他十分恼怒却没有声张。胡凤羽也一眼就认出了夹在一群男女中的廖志荣,脸上大写着些许无奈、些许慌乱、些许焦虑。
在确认眼神的那一刻,胡凤羽差一点竟失声惊叫起来,但他到底已在人千人万的场面上混了十多年,深得一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真学,所以瞬间又把那一口业已窜到喉咙口的气息,捏着拳头强行憋了回去,终究没敢声张。
他只蒙了那么短短的几秒,就已经清醒地反应过来:必须在不惊动各方的前提下,尽可能快地把廖志荣捞出来。以此,他也明白,这是万万不能走正常渠道的。因为无论怎样,一旦走漏了半点风声,不但廖志荣必然身败名裂,断送了政治前途;而且自己也必然受到牵连,要跟着倒八辈子的霉。
在不容丝毫犹豫的那会儿,胡凤羽早把他认识的可能帮上忙的所有人,都放电影般地火速捋过一遍。于是,想起了万明江,他俩是师校的同学。
胡凤羽躲进洗浴中心的厕所里,用砖块大的手机给万明江打电话,三言两语交代了一下情况,恳请万明江念在私人情分上出手帮忙。
万明江那时还在牌桌上,输了好几千,正准备往天亮地熬,他要翻本。胡凤羽的话还没说到一半,万明江就已经敏锐地意识到:这个忙,无论如何都必须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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