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我是张天才之欲壑难填(22)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到最后就仅剩下五十九户村民,愿意分摊大棚建设所需的土地。其中又仅六户人家愿意出资,他们一起凑齐了七万元。这个结果,在水挂村公示了十天,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提出意见、建议或异议。
于是,在经过了县扶贫办可以开工的批复、战鼓乡政府同意开工的表态、水挂村自行组织的招投标等一系列程序后,由吴绍远牵头安排,开工建设蔬菜大棚。
三个月后,蔬菜大棚建成。县扶贫办、财政局、审计局、战鼓乡等单位,均按要求派人到现场验收。四家单位的五个验收人员,按程序也都分别在验收单上签了字。水挂村因此成功报账三十五万。
然而,居然还是出了事。因为按照当时潼城产业扶贫项目资金使用的有关要求:报账材料中,必须要有水挂村召开两委会、村民代表会等的会议记录,否则无法报账。
但吴绍远却跟大多数出身农村的泥腿子干部一样,没有严格遵循会议程序的习惯。何况,他走马上任当村支书时间不长,对好些程序性的问题,心里还根本就没个数。所以,无论是村支两委开会也罢,还是贫困户等村民代表会议也罢,那记录终不过三片两搭,完全符合不了报账的条件。
再就是参加蔬菜大棚建设的那五十九户贫困户,当初也只有口头协定,压根儿就没签订过任何书面协议。毕竟在那个年代里,从战鼓乡到水挂村,从识文断字上传下达的国家干部到倒挂三天放不出一滴墨水的平头百姓,包括张天才在内,都认为凡事只要大家商量好,彼此认了账,那就是落了地生了根的金科玉律,哪里用得着书面协议?以为那些全然不过形式主义、走过场,签不签都无所谓。
毕竟就算白纸黑字地落在了纸上,也还有人把纸都嚼着吃了吞进肚子里,背起牛皮不认赃的。何况在此之前的其他贫困村,全都如此这般操作的项目资金。
所以客观地讲,报账所需的那些文字材料,的的确确都是事后才由吴绍远安排人,按照格式化的文本生搬硬套,用浆糊一添二补编造而成的。
正所谓烂肉兜挂,懒人兜骂。无怪乎有人要挑起是非。这边吴绍远他们把扶贫资金拿到手里,那边有人便到市县有关部门,接二连三地上访,反复举报吴绍远,在水挂村扶贫产业化项目中造假:十二个蔬菜大棚,理应扶持五十九户贫困户,受益的却只有六户人家。
开初时,问题还并不显得严重。因为市扶贫办等多个部门,在联合开展实地调查后,虽然认为水挂村的那些蔬菜大棚,确实未按要求,覆盖到其他五十三家贫困户,但整改措施却泛泛而谈,只要求要让分摊蔬菜大棚用地的贫困户都受益,真正实现合伙、共建、共享便罢......仅此而已,其外再无大的动静,甚至连回访都免了。
岂料半年后的次年春天,因为扶贫资金入股的模式,在全国遍地开花,很多贫困户因此受益,却也有很多贫困户因为“被脱贫”而怨声载道,此起彼伏层出不穷的问题,甚至引起了媒体关注,他们呼吁严查严管扶贫中的腐败问题。
当此节骨眼儿上,水挂村又有人打了某省电视台新闻热线的电话。于是,一档知名栏目的记者司朗雯亲临潼城,期间还采访过县扶贫办主任陈允清。但那个记者司朗雯,却有意无意地挖了个坑,让陈允清满以为人家之所以要让他上电视露脸,主要是因为潼城的扶贫项目管理有水平,出了经验。以至于陈允清喜形于色春风满面,对着摄像机的镜头侃侃而谈,不止十分钟。
然而电视台播出节目时,却以《只因出借户口簿,数十村民被脱贫》做话题,曝光水挂村产业扶贫项目中,五十九贫困户参与建成的蔬菜大棚,仅被六户持有经营,其余五十三户,因为被人借走了户口簿而“被脱贫”,被取消贫困户资格。
那可是晚间的黄金时段哪,消息不胫而走,谁能遮掩得过去?!因此节目播出的第二天,吴绍远便被就地免职,当场带走。
坊间传闻,事实上节目播出当晚,省、市领导关于水挂村问题的批示,就已经连更半夜传达到了潼城。县上主要领导骆志林大为震怒,亲自督办,要求有关部门即刻处置。
水挂村集资建大棚的那六户人家在接受调查时,一致声称:他们从未与其他贫困户合伙,不存在利益共享问题;其他五十三户贫困户的户口簿,都是蔬菜大棚建成后,吴绍远安排他们去找人家借的,目的是要将那三十五万的扶贫款拿回来,不然没法给付材料款和人工费;材料和人工都是村支书吴绍远出面联系的,大棚施工期间,他还曾主动从家里拿出十万,垫付了部分材料款和人工费,以保障工期;他们与吴绍远既不存在亲戚关系,也不存在利益输送。
但这六户人家在作证后不久,却都分别与其他五十三户贫困户,签订了为期五年的书面协议,确认那十二个大棚由他们五十九户人家共同经营和分取利益。只是这些已经并不为调查人员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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