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我是张天才之欲壑难填（30）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袁福仁乃是全村出了名的老好人，他不知道钱自律葫芦里卖的啥药，却生怕拂了人家的好意，居然就去了。
他们两个人，在城郊一个背静角落的小餐馆里，点了三个菜，要了两瓶半斤装的老窖酒，隔着桌子和心肠，竟然毫无违和感地聚在了一起。
吃喝之间，钱自律也没别的话，就只一个劲儿地给袁福仁赔不是。他说他不该奉了张天才的命令，撤了沈欣万的职，让袁福仁这个亲家也跟着受累，颜面不好过。毕竟袁福仁也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
他说沈欣万纵有千般错万般罪，也和袁福仁一样，算得上村里数一数二的能干人，好歹也为政府为群众辛苦奔忙几十年，咋能说下课就下课了呢......
袁福仁也是个爱听奉承话的人，被钱自律一番夸赞下来，心中陡然就有了无限高尚的荣耀感。一向不太喜欢酒的他，竟然跟随钱自律带起的节奏，找到了青梅煮酒论英雄那般有滋有味的豪情壮志。几杯酒落肚，更见得手脚管不到了，嘴巴管不到了，脑袋瓜也管不到了。
这就更让钱自律看在眼底喜在心头。他见缝下蛆，乘势开始在袁福仁面前，信口雌黄地抹黑，居心叵测地挑拨，煞有架势地恫吓，一板三眼地细数着张天才的这不是那不对，像细刺一样挑着久封的伤口，把沙子细磨慢研地刻意要往袁福仁的眼睛里揉。
比如张天才大肆挪用村集体资金放高利贷，仅仅摆在账面上的就有三四百万啦。
比如与劳教所所长万明江串通一气，把吴池村箭杆岭的近十亩土地低价租给劳教所，先是开砖厂后又开茅屋山庄啦。张天才还把他妹夫子何龙生安排去当了山庄的主管。
比如在扶贫村建设中，以引进企业为名圈地，毁青苗一百多亩，甚至不惜为此动用民兵，打伤了好几个保护禾苗的群众啦。
比如以建设花植美宿特色民居为由，私自为他人迁移户口。为此，张天才每户收取了至少伍万元的好处费啦。
比如张天才利用职权，在悦凯生态农庄、天地新材料公司、花坞娱乐城等地，以干股获利啦......
说来说去，钱自律那天无非就是一直都把袁福仁当做活菩萨一般，捧在手板心里小心伺候着。然后喝半斤酒装八两疯，口口声声要指望着袁福仁这个老革命主持公道，替老百姓说几句话，不然吴池村就真没了指望头。
说实在话，在此之前，虽然村民中早已有不少关于张天才以权谋私的种种传闻，有的事情袁福仁还曾耳闻目睹过，但他却从未把事情往坏处想，也从未把问题往严重处看。
然而，怎么说呢？以袁福仁那般的糍粑心肠，如何看得穿猜得透钱自律？怎知道钱自律那那伪装的驯善外表下竟然夹枪裹棒，掩藏着无穷无尽的野心和算计？自然更想不到钱自律就是那种说句话狗都撵不上的人，总喜欢鼓动别人去抗争，然后跑出来当和事老，从中取利。
毕竟泥菩萨也有点土性，钱自律的话又一字一句全打在了袁福仁的心坎儿上，在他心中陡然激起一种为民请命的冲动。
想当初，上级决定让张天才担任吴池村党支部书记，征求意见时，他袁福仁是举着双手赞成的。张天才决定在村上发展经济林果时，他袁福仁是鼓掌最热烈的，也是较早一批带着一家人种上葡萄的。张天才搞花植美宿特色民居时，他袁福仁家是第一批掀掉老房子，按图纸改造房屋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个重要原因，在于他亲家沈欣万那时候一直都摇旗呐喊，为张天才助威。
钱自律似乎喝醉了，仿佛无意其实有意并未去注意袁福仁的这些情绪变化，只管借着酒劲儿，又在袁福仁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不外乎沈欣万那点财务问题，跟张天才比起来，只是小巫见大巫。
不外乎张天才小题大做，命令他钱自律必须去查账，而且只查沈欣万的。
不外乎有关沈欣万做假账套取集体钱财的那些线索，全都是张天才特意提供的，要不然也很难出查问题来。
不外乎王林之所以三番五次地上访，状告沈欣万，都是张天才在背后撑腰下烂药......
老实地说，袁福仁跟沈欣万的关系本来并非铁板一块，彼此之间总有一些这样那样的隔阂与不满。然而沈欣万终归是袁福仁小儿媳妇沈光秀的老爸子，说到底还是一家人。
沈欣万打了任跃武的事情，袁福仁也是知道的。所以当钱自律告诉他，其实村组干部们都只希望沈欣万给任跃武道个歉而已，然而张天才却借题发挥，非要对沈欣万赶尽杀绝时，袁福仁就真的来了气，哪里还憋得住一个屁？他觉得必须让沈欣万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能不明不白地受人中伤替人垫背。
据说，当袁福仁告诉沈欣万：“张天才之所以要免去他村出纳和村民小组长的职务，只因为张天才认为举报吴池村村财务混乱、公款吃喝的那个人就是你沈欣万”时，沈欣万当即就一跳八丈高，直接骂了娘：“谁晓得是哪个狗日的举报的？反正老子从来没干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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