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我是张天才之欲壑难填(35)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临阵磨枪,不快也亮。只好硬着头皮,把自家侄儿张俊民拉出来,顶上去,以防万一出事,能有个人替自己抵挡一阵子,以便腾出手来捂盖子。
直到那个时候,张天才都还毫不怀疑金钱的能量:十万可通神哪!他以为,只要钱财花到位,啥事情遮掩不下来?
张俊民那时候大学本科毕业,尚无工作。此前不久,才在吴池村被吸收为正式党员。他从未在村组担任过任何职务,甚至还不被大多数党员和群众所认识。
于是这种种现象叠加在一起,一时间难免不让人议论,不断胡猜乱说。大家都觉得:张天才和钱自律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龌龊。
然而张俊民到底太年轻,犹如才出笼子的金丝雀,岂止从未经见过大风大浪的场面,一锥子扎不出个屁来,连与人多说几句话,都要羞红了脸面。
他担任支部副书记,又纯粹属于赶鸭子上架,所以上任两三个月,几乎没干什么正经事,更不必说在党员群众中树威立信。钱自律担任村党支部书记后,张俊民自知难成气候,更是连村办公室也懒得去。时间一长,就相当于自动辞了职。
正因为坊间有这些,关于钱自律的这些鸡零狗碎的传闻,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再花点时间,聊几句有关他的故事。
钱自律不是潼城人,更不是吴池村人。这在坊间流传众多故事版本中,都明确承认了的。但关于钱自律何时,以何种方式,从哪里,把户口迁移到潼城吴池村的,却众说纷纭,始终没有一个比较一致的说法。在这里,我捡其中一些流传最广的版本,简单叙述一下。
一个版本过于玄幻,有点像天方夜谭。传闻钱自律原本混迹于城里市井杂肆的小混混,经常在夜幕掩护下,动刀动枪,打打杀杀。
为躲避仇债,逃到了上海滩,被包工头唐木相,介绍到一个建筑工地卖苦力:学砌砖,磨破了五个手指头,还被灌进鞋里的沙浆,泡烂了脚;学木工,被刨木头的斧子,把手剁了寸长的口;学扎钢筋,差点从高空中的脚手架上掉落,当场吓尿了裤子。
没办法,唐木相只好介绍他去当了保安,负责看管工地的材料。然而他到底不安分,很快又和当地的一帮地痞流氓小混混打成一片,里应外合,隔三差五,偷偷摸摸地盗卖工地上的钢筋和水泥。有一次被人抓了现行,来了警察,扣了赃车,拘了几个人。
钱自律却趁乱逃脱,星夜上飞机,走了人。在飞机上,居然良心大发现,帮了一对老夫妇的一点小忙而相谈甚欢,以至于下飞机时,人家给了他一张名片,叮嘱他有机会到潼城时,可以去找一位叫做苏焕章的副市长。岂料那对老夫妇,竟然是某航空公司老总的父母。
原本籍籍无名,丢进人堆就没影的钱自律,居然还真就凭着那张名片,和名噪一时的潼城副市长苏焕章,攀上了关系。
坊间传闻,苏副市长见了名片后,二话没说,就要把一桩几十上百万的市政工程,交给钱自律去做。
钱自律从未经见过如此阵仗,当时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实话:“我就一个人只身来到潼城,一没钱二没技术,又啥都不懂,从没干过工程。”
却不知道苏副市长的话金贵,吐出去时就已落地生根,哪有轻易收回去的道理:“不懂可以学,工程必须做。”
他随手给钱自律签了个条子,让他从银行贷了一大笔钱;又跟一家名叫喜和顺的建筑施工队,打了个招呼。
钱自律由此不但顺风水水地做完了工程,而且顺理成章地在潼城地界扎下根基,混得风生水起。
切,忍不住又要唠叨两句。那些手握大小权力被尊奉为“父母”的官们,当你自命不凡,自以为是地把玩着被人戏称为“红萝卜坨坨”的印把子之时,定要仔仔细细地摸一摸,藏在任命书那张薄纸片片儿下面的,那颗百般宣扬的“红心”。
不为别的,至少也要认认真真地看一看,它是否还真正保持了人性中,最起码的一点温度:虽然掰开来看,它也悭贪,也利名,也嫉妒,也计较,也好胜,也望高,也侮慢,也狠毒,也恐怖,也邪妄......要生出如此种种的不善之心,隐暗之理,但终不至于荒诞离谱到偏离了连普通百姓都有的道德底线和最起码的良知,因而滥用了权力。
权力本身应有的威严是不容置疑的,但对于一切权力的使用者,都有必要以怀疑的态度,给予恰如其分的监督和制约。
毕竟一个人品德的好坏,与其掌握权力的大小,实在并无必然的关系:当肮脏的灵魂,披上权力的外衣时,这外衣越厚实,其内里的灵魂,反倒可以更见肮脏。
毕竟权力一旦被无所顾忌地私用、滥用,行使权力的岗位,就会沦为违法乱纪,甚至罪恶的温床,只能养出更多的仆人、随从、看门人、恶棍……甚至罪犯。
毕竟对于当权者的不满,如果普遍存在,那么好的政治与坏的政治,都会遭到一样的攻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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