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我是张天才之督察来了(23)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然而副组长罗颖梅他们发现的更严重的问题,却怎么也掩饰不过去,无可周旋回避:比如公司干部职工借款数量大,单笔借款高达七万,比如次数多,有些借款事由不明确,比如普遍存在一笔借款未归还又借一笔的现象,比如有的借款已经半年以上仍未归还......账上还摆了一笔八百万的支出却无任何手续可查。
如此一来,张天才哪里能装聋作哑视而不见。于是再也坐不住,不得不找郑关东询问情况。郑关东便单独约了张天才、罗颖梅和谢天举到潼城西河坝“老码头”一处幽深僻静的雅间喝茶:那笔八百万的款项系鑫玛公司一跑二要三折腾东拉西扯从省上争取来的,到账第二天便被县长马劲松安排县财政局的人一笔调走了,相关手续还在走程序的过程中。
张天才由此才知道了鑫玛集团公司的一些具体运作情况。县里原本有一家与鑫玛集团公司差不多的顺港集团公司,作为县政府的融资担保平台,多年来担保从银行贷了不少的款项以解决急时之需。近几年因为债务缠身官司不断,已经山穷水尽只剩下一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犹如脱尽籽粒的稻麦穗几乎没了可以再利用的价值。
在此背景下,县上主要领导才拍板组建鑫玛集团公司,实质上跟顺港公司也别无二致,但多了一个全面招商引资的功能。所以每次县里的一些分管领导只要出门到市外、省外招商引资,都喜欢把鑫玛集团公司的人带上,负责一行人一路上的吃喝拉撒:人家把钱花出去后就撒手不管了,但鑫玛集团公司的人在报账时却需要按照财经纪律履行一整套的程序和手续;人家回去照样报旅差费和各项补助,但鑫玛集团公司的人却需要自己去找齐所有花销的票据......这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事?!
有鉴于此,张天才、罗颖梅、谢天举他们三个人一合计,当场就拍板定了基调:事虽情有可原却万不可知情不报,至于怎么处理那已不是督察组的职责所在。
但不妨把话说在明处,省得伤了和气:“八百万的问题姑且算了,其他问题虽然也可以不往报告里写,但我们督察组却必须以立行立改问题清单的形式交由你们鑫玛集团公司内部整改。”他们只想留个印迹在那里,以防日后有人就此请督察组说子曰,凭空给自己找一坨祸事。
一行人总算皆大欢喜就地撮了一顿“老码头”生态火锅。“老码头”火锅的老板名叫意续第,跟郑关东是老乡,都是潼城扁担坡村人。
意续第的大哥易续良退伍后被安置在潼城市经贸局,几年十年间顺风顺水地从科长做到了副局长。意续第正是凭了这层关系,在初中毕业后被安置到潼城印染厂上班。
毕竟人际关系与权力关系有时候不过硬币的两面,因而再严密的制度规矩,在执行层面上都必然会有可大可小的自由裁量空间,很多人正是在那可与不可的地方有意无意地渔利。
别人都喜欢巴结领导,意续第也喜欢巴结领导,然而他又有点与众不同。别人巴结领导,费尽心机大多却不过指望着热炒热卖捞取到现实的好处。他也捞好处,但他从来都不是故作姿态却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而是察言观色时时处处都替领导着想,先把领导交办的事情办好把领导要办的事情办好把领导想办的事情办好,于为领导办事服务的过程中伺机办好自己的事拿到自己想要的好处。因此深得领导好感和信任,成了领导身边离不开少不了的大红人。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市场经济才刚刚露出端倪,什么都缺什么都少。意续第受印染厂厂长郭怀昌安排到新疆采购计划外棉花。他在那里从初夏呆到初冬,打着潼城印染厂的名号,花着潼城印染厂的工作经费,到处卖人情拉关系,搞定了好几节火车皮的优质棉花,然而却迟迟不把货交回到厂里。
坊间传闻货到潼城后,恰遇那年棉花大涨价,意续第便私下里把几节火车皮的棉花倒卖了,由此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因为一则这批棉花本来就是计划外采购,在当时原本就冒了违纪违法的风险。所以即使在厂子里也仅只几个领导心知肚明,闹开了大家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二则赚了钱的意续第也没有连锅端独吞了好处,而是二一添作五分了不少甜头给那些个头儿。何况意续第的哥哥意续良还是红极一时的市经贸局副局长。于是这件事情不但四平八稳没有翻船,反倒让意续第在印染厂里要雨得雨要风得风混得更见风生水起。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市场经济渐成气候,印染厂搞改革,意续第趁机停薪留职拿下了厂里职工伙食团的承包经营权。
意续第这个人最大的特点之一就是好结交人,而且以官场人士为主。他承包职工伙食团的那几年,厂里的大小领导只要是私人请客,意续第都是亲自出马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而且从来不取分文。次数多了,搞得厂里的领导自己都不好意思,便把大小接待都安排在他这里,报账的多少大多也全凭意续第口报鲤鱼两斤半,所以其实该他赚的钱财一分也没少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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