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河那顶
故乡并不遥远,离省城只有几十公里的路程,只是岁月流逝,分别太久,已在记忆深处时近时远。在青沙山下邻近黄河边的山洼里有一座四面用黄土夯筑成城墙的古城,城里住着几百户人家,这就是我的故乡黑城。 古城的两面是缓缓的斜坡,那似月牙状的一坝坝麦田的谷底,有一条笔直的柏油路直通国家森林公园—坎不拉。
老家对面有一座名叫河那顶的山。这座山,每一处特殊的地形,都有一个怪怪的名字。山上一排排人工栽培的白杨树蜿蜒如蛇,苜蓿葱郁,杂草茂盛,伴我度过了梦幻般的童年。
山上放羊,是儿时最乐意的事情。记得上小学时,常带上几个年岁稍小的玩伴,清早把羊赶到对面山上,放学后再把羊收回来。若遇假期,玩伴们更是欢呼雀跃。
那时学校分有勤工俭学的田,隔三差五学生就要劳动,读书似乎成了“副业”,而且很多民办老师是“半边户”,都惦记着家里的事情,农忙时节就放长假,这正中了我们这些野惯了的山里娃们的下怀。
夏天的早晨,太阳晒屁股了才爬起来,吃过早饭,书包里揣些炒熟的青棵之类的食物,给羊套上篾嘟嘴,以防啃吃队里的青苗和私人的青菜,一路呼哨上山,取下羊嘟嘴,捡起石子将羊砸上山去,几个伙伴草坪上自由自在地玩耍。时而看见几只野兔,我们就满山满野的去追那几只野兔子,时而在大青石板上写字画画,时而捡起片片石打靶子比赛……
看看太阳偏西了,便仰望山峦,搜寻羊群的位置,有时在山坡上“咩呀、咩呀”的一唤,那只颈部两面长有两个小肉铃铛的白色母羊便首先钻出草丛,带着羊群欢蹦乱跳地下山,有时任凭怎么呼唤,羊群仍无动于衷,这时便往山上爬。爬至山腰那叫沙拉沟的地方有股泉水,咕嘟咕嘟地喝饱后再接着上爬。若时间早,一定要到山那边的哪个山湾湾拾野草莓吃。太阳下山就身披月光,赶着羊群,哼唱着跑调也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小曲,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儿时的眼里,这座山漫山是宝。山里的野草莓是我们最爱吃的。特别是那形似草莓的刺梅儿,更是香甜可口。山里有很多药材,东花、柴胡、党参,秦艽,曾被我们采回晒干去卖,换回了读书的本子钱。即或是那大片大片的苜蓿草也被看好,那不仅是牛羊的上好饲料,而且被大人们割了背回家,作成扫帚用。
在那“语录不离手,万岁不离口”的年月,队里在对面陡峭显眼的位置,砍去杂草,平整地面,用石灰写上斗大的“毛主席万岁”五个大字。有了这字,更给放羊增加了麻烦,在那年月,若谁家的羊踩了字,就会被定个反党反毛主席的罪名,因而更得小心翼翼。这字因受到特殊呵护,虽经风霜雪雨,若干年后,字迹仍依稀可辨。
十五岁那年背起简单的行囊,像一个游子一样离开了老家,就再无缘走进那熟悉的山里。如今,村里把两面的山地都退耕换林栽上了各种各样的树木,那河那顶上,电信、联通架起了通讯铁塔,高速公路也穿村而过,老家因通电和退耕还林、保护生态,老家的人们已不再为柴禾而上河那顶山砍猫儿刺当柴禾烧了,这座山因少了无休止地索取,也变得大树林立、青草繁茂,久违的野兔、野鸡等野生动物也多了起来。眼下那座山真正成了放牧的理想场所了,但老家丰衣足食,改革开放后村里个别村民走出山门,开始做小工,然后成为“拉面匠”,攒下点资金就去承包机关、学校食堂的一个窗口,再好一点就盘下一个小店面,小店面扩展成大店面。然后亲帮亲、邻帮邻,就这样整个村子的人们一步一步地脱贫,逐渐富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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