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一提到“年”,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过年时的情景。那时候,一进入腊月,我就一天天地数着日子,盼着“年”快快到来。家里穷啊!平日里难得见到油腥,只有过年,鱼和肉才有机会随便吃。因此,“年”便成了我儿时最美的期盼,那种渴望,那种期待,绝不亚于现时球迷们对“世界杯”的企盼。
从小年那天开始,村子里“年”的气氛便渐渐浓厚起来,每一天都是色彩斑斓的,每一天都散发着温馨甜美的气味。各种清扫首先登场,家家户户把屋子里的坛坛罐罐都搬出来,先把室内认真细致地清扫一遍,清理完室内,再把坛坛罐罐擦洗一遍,照原样摆回。然后将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最后是换窗户的剪纸,贴对联,这些都是年的符号,也是年的名片。
渐渐的,田间小路上热闹起来了,人们三五成群赶集上市,有手拿肩扛的,有用单车载的……穿的准备衣服鞋帽,吃的像黄花菜、瓜籽,还有鞭炮、香烟等。与此同时,家家户户都会紧锣密鼓地把过年时需要待客的副食品准备好,如酿甜酒,磨豆腐,捣制糍粑,把鱼、肉装进坛子里腌起来,几天之后,一串串的腊肉、腊鱼便挂上了各家各户门前的竹竿上。望着那在暖阳微风中逐渐收水变干、变香的鱼肉,再想想蒸煮出来的美味,不知让我流了多少口水。
最不能忘记的莫过于年二十九晚上煮年萝卜了。母亲把肉、鸡和萝卜合在一起煮,灶火熊熊,各种诱人的香味满屋子轻漫缭绕,呈现出过年前那种特有的景象。每次煮年萝卜,我是绝对不会缺席的,看着锅里热气腾腾的佳肴,我肚里的馋虫就会骚动起来,就会起义!让我一个劲地问:“妈,萝卜啥时候好呀?”一会又催:“妈,啥时能吃啊?”年萝卜煮熟后,母亲照例给孩子们分鸡内脏和猪头肉,我们兄妹每人都有。那夹起来颤颤巍巍的鸡肠,吃到口里满嘴流油,即便过了三天两天,香味还在嘴角挂着。
煮完年萝卜,所有关于过年的准备工作都结束了。但是,除夕前还有一件大事母亲是绝对不会忘记的,那就是在我们上床睡觉之前,一遍一遍地嘱咐我们,年三十和大年初一千万不要乱说话,更不要说不吉利的话,说好话是好的预兆,说坏话那可是坏的开端,像“鬼”“死人”之类的词语是绝对不能说的。初一的洗脸水也不能倒掉,这一天不能扫地。我们一遍一遍地点头,说记住了!母亲的嘱咐给本来就十分肃穆的“年”平添了一份神秘和仪式感,让我对“年”又添加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欣喜和企盼。
在我的千呼万唤声中,“年”终于来了。当新年的钟声敲响, 此起彼伏的鞭炮便开始轰炸村庄,让空气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火药味。厨房里,母亲领着哥嫂们奏响起锅碗瓢盆的交响曲,母亲亲自掌勺,哥嫂们给她打下手,曲毕饭得,一桌子丰盛的大餐被哥嫂们兴致勃勃地端了上来。
像过年这样的大日子,母亲是绝对不会忘记祖先的,她先叫三哥点燃编炮,请列祖列宗回来过年,然后虔诚地跪下来,祈求先人保佑来年风调雨顺,全家幸福安康。祭拜完毕,就开始吃饭了,菜品少不了“三大件”:鸡火锅、大蒜炒肉、红烧鱼。鸡火锅里丝丝的热气散发出来的独特香味,翻滚着的浓稠汤汁……给我以听觉、嗅觉、视觉的全面冲击,让我完全失去了控制,抢先坐下来,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地动起手来,下筷夹起一块鸡腿,先吃鸡皮,咬下去汤汁横流,再吃鸡肉,鲜嫩四溢。此刻,我身上的所有味觉,细微至每一个毛孔都被它彻底地打开,让我尽情地享受着这味觉的盛宴。家人围坐在餐桌周围,乐融融地谈笑着、享受着,随着菜肴里的鲜香,去感受这名副其实的“年”味。吃完年饭后,一家人围在火炉边唠嗑,我独自走到屋外,眺望那纷纷扬扬飘落的雪花,看着蹦蹦跳跳四处觅食的麻雀,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
吃过年饭,在家人喜悦的目光里,我幸福地跑出家门与小伙伴们嬉笑打闹。大人们则逐家逐户地拜年,乡里人平时见面就爱打个招呼,过年了,打招呼就更勤更热闹了,让村庄里充满了“年过得热闹啊”“新年好”之类的吉祥话。人们走东家、串西家,捧着茶,围坐在火炉旁,嗑着瓜子,吃着花生,天南地北,闲闲散散,屋里屋外一派喜庆祥和。
从年初三开始,打竹板、舞狮子等民间传统艺术又粉墨登场了,村子里随处都可以感受到热闹非凡的场景。打竹板的艺人刚过去,唱秧歌的歌者接踵而来。春节时最热闹的要算舞龙了,当锣鼓远远地敲响,人们朝一个方向聚拢。那长长的“龙”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地盘旋,“当——当”一通急锣,“龙”便在农家的屋子里耍起来,此刻,密集的编炮声震耳欲聋,新年也在这欢快的气氛中升腾。正月十五是元宵节,家家户户张灯结彩,一片通明,舞龙队、狮子队通宵走家串户,将从除夕开始的“年味”推向一个又一个的高潮!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