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我是张天才之人到中年(13)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慎施于人。——题记
张天才跟珠儿的事闹开后,原本生性猜忌的赵妩媚,心头更如挑了一副重担:一头是张天才,她担心他花花肠子在外面鬼混,甚至由此丢了干部身份;一头是儿女,这个放不下那个也牵挂,随便哪里出点小岔子,都让她牵肠挂肚心惊肉跳不得安宁。
人要是没了心愿,活在世上该是何等的艰难。一段时期里,娃儿女子都不在身边,张天才又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儿,赵妩媚的生活恰如一潭漫无边际波澜不惊的死水。有时候,她甚至整夜整夜地睡不着,独自在张天才沉睡的鼾声里落泪。
如此日久年深,心头难免结下一些疙瘩,以至于落下轻度忧郁症:仿佛整个世界都黯淡得毫无了意义,天上落根头发都能令她以为风吹草动,又要发生啥子不好的事情;心却封闭得像颗坚硬的核桃,砸都砸不出道缝。生活在猜疑中真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
那段时间,尽管张天才已经感觉到赵妩媚的情绪有些古怪异样,却也只有口无心地问过一次两次,并不十分地在意。毕竟两口子在一起生活已经十多年,各自的性情都如手心手背一般地相互了解;再就是女人家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烦躁不安的;所以一切都见惯不惊习以为常。
赵妩媚曾经不止一次地试探着问他:“要不咱们分床而睡?反正都一把年纪了。”张天才竟然都只以为那是他的呼噜声太大,吵得她睡不着觉,于是随口应承了。气得赵妩媚直翻二白眼。
他全然忘了自己因为太劳累,只要落家每晚老早就上床睡觉,以至于两口子虽然每日里也同床共枕,却已经几个月没有亲近过。
赵妩媚还曾不止一次地央求他:“要不你把手上的公事全辞掉,那咱们就能把女儿领回家?我总是放心不下。”
张天才却到底一副功名心肠,总把乌纱帽别在裤腰带上,哪里肯轻易撒手:“这不是过得好好的吗?咱们不是经常去看她吗?”他始终没搞明白一个道理:幸福就是在无数平凡的日子里拥有的小快乐;最美的风景就是心安的地方,人只有自我意义的需要得到满足时才会觉得快乐。
事实上岂止是张天才,对权势、金钱、名誉、地位、美色如此等等的占有欲和贪婪,历来都是诱使人性向恶的因素,古今中外几乎无人能够幸免。区别只在于一个高尚的人,能够持续不断地强化自我修养与自我约束,终不至拿糖作醋画虎成狗罢。
赵妩媚也曾不止一次地在他面前提起:“我好羡慕人家盛福秀两口子。老公霍二娃小她七八岁,两口子大字不识,经年累月就靠种地为生,从来都是出双入对,啥都依着她。”
张天才却总是嗤之以鼻,暗自冷笑:“饥餐糟糠香胜蜜,不尝黄连不知苦。凭影子判断人的高矮,身在福中不知福。谁会渴望得到他根本不知道的东西呢?”他却不懂得千金难买心头好:人不过及时行乐的碎片,幸福和快乐并非源于得到了多少,而在于想得到的满足了多少。
凡此种种,虽然三般两样都是些聊胜于无的小事,却早已像一些愈扎愈深的刺,慢慢地将赵妩媚折磨得遍体鳞伤身心疲惫,以至于心神不安难以继续忍受。
变故最终在赵妩媚参加完一场同学会后突然发生,竟至于差点不好收场。
应该说赵妩媚去参加同学会,张天才是知道的,也是同意的,他觉得那不过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甚至赵妩媚因此在外住了一晚没有回家,他也没有过问,反倒是赵妩媚回来后主动在他面前提起:“十多年没见面了,昨晚去邬秋萍家住了一宿。”
张天才认识邬秋萍,她是赵妩媚高中同学。他和赵妩媚结婚时,邬秋萍到张天才家吃过酒,她和赵妩媚从未断过来往。
那以后一两个月的日子里,赵妩媚除了问张天才要了一个手机外,好像并无别的不同。当时虽然座机电话已经相当普遍,但手机却并未流行,最流行的便是BB机,满大街都是。
张天才早就有,而且已经用上了新潮的手机,毕竟他事多,随时有人要找他。赵妩媚却没有,毕竟她主要在家里做事,几乎就用不上。但赵妩媚提出来,张天才却没问缘由,便给她添置了一个,虽然当时手机信号很不好,在农村很难接打电话,基本上派不上用场。毕竟那是结婚以来,赵妩媚第一次主动开口问张天才要东西。未曾想,张天才却就此自己在眼皮底下安插了一颗钉子。
有一天黄昏,两口子正在餐桌旁吃饭,也不知如何的缘故,赵妩媚挑头惹事,有一句没一句没玩没了地数落张天才。说得激动了竟至于一发不可收拾,连同张天才的父母、兄弟姊妹,都一道被贬损得一无是处。
张天才别的都忍了,毕竟在二人世界里,女人一旦真生气了,那就横也他不是竖也他不是,几乎没有道理可讲。但他却为赵妩媚损到自己父母而气得直跺脚。张天才虽然说不上百分百地孝顺,但毕竟也已为人父母的人,体味过那其中的千辛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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