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为欢 发表于 2018-4-6 20:48:31

家乡的桥

本帖最后由 艺为欢 于 2018-4-6 21:04 编辑

家乡的桥【艺为欢 戊戌.清明】

    她,素雅而沧桑;她,忠诚而执着;她,同江水为伴,和大地相依,与日月相望,静静地横卧在那低吟浅唱、蜿蜒曲折的沙河江上;她,就是家乡的那座双拱桥。
    我的家在大桥乡,海拔近千米的巍巍明月峰,是攸县、醴陵、株洲三地的边界。这里虽是群峰延绵、远离喧嚣的偏僻山冲,但这里人口稠密、山峦清秀,犹如童话里的世外桃源,尤其那明月峰顶的千年杉仙墓、唐朝杉仙殿、南宋古桥,与鳞次栉比、座落有致的民居相得益彰,共同绘制成了一幅氤氲旖旎、婀娜多姿的美丽画卷,而一条从明月高峰水库奔流而下的三、四十米宽小江,贯穿全乡二十余里,浇灌着这里的农田,哺育着这里的人们,让这里更是钟灵毓秀、一派生机。我家座落在全乡最底端的鹅颈岭,据说是因有一石咀直插江中成鹅形而得名,今天,从卫星地图上一细察,这里的地形果真犹如一只神奇的巨鹅。也许是风水好的缘由,也许是这只神鹅的佑护,家乡的人们普遍长寿,六、七十岁的老人,上山下田干活仍抵得上全劳力,而八、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更是比比皆是。家乡的人们很勤劳,每年年刚一过,田里就开始忙活起来了,犁田、施肥、播种、育秧,一到双抢季节,垄里更是热火朝天,个个顶着烈日的炙烤,干劲十足,吆喝声、镰刀咔咔声、机器轰鸣声响成一片。到了秋季,收割完晚稻,还要种植油菜、草籽、到山上摘茶子,家里农事忙完后,男人们就出去做手艺、做生意,所以自古远近流传一句话:鹅颈岭鹅形,长颈吃别人,言下之意鹅颈岭的人会赚别人的钱。鹅颈岭与丫江桥仙石村紧邻,对江即是丫江桥常余村,因离本乡集市太远,所以我们赶集、去县城都会步行到五公里远的丫江桥镇上,而江上的那座桥成了我们的必经之路。
    相传清朝年间,这里有座木质桥,不知哪年倒塌了,后来有人在附近挖出了条石,一九四七年由当地热心人士募捐,在旧址下十丈许位置再次修建,取名众醒桥,意指民众开始觉醒。因为从这里翻过明月高峰就到了株洲县、醴陵,是攸县通往湘潭长沙的要道,众醒桥东侧上游二十多米处有一茶亭,供来往行人喝茶,古茶亭南边有一面东西向墙,北面是拱门,马路在其西面江边。解放初期,乡政府把茶亭改建成东西为墙,南北通,西面为埻子,埻子间有两块木板凳,取名众醒亭。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众醒桥是由条石筑就的五拱石桥,久经日晒雨淋,桥体满是青苔,桥面破烂不堪,沙浆都裸露出来了,两头石梯的缝隙里、桥壁上更是长出了草。我们小伙伴经常到桥上玩,都喜欢用双手死死抓住桥边沿,身子小心翼翼往下缩,但因为身长不够,离下面仅几公分宽的阶梯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只能冒险跳下去,脚尖踮落在上面,然后再下一矮层到达宽敞的三角形桥墩上,桥墩上也是青苔满布,看上去很古老,墩头上矗立着一只可爱的小石狮子,我们都会兴奋地骑在那狮子头上,感觉很威武、很有成就感。
    因为小江中的淤沙堆积,每年一到春夏之交,连续几天的暴雨,这里就会涨大水,水位高出马路半米多深,农田全部被淹,桥面上甚至也几近积水,江边的民房更是半截泡在水里,整个几平方公里的垄里一片汪洋,甚是浩瀚壮观,唯有江边那棵数百年的古樟,半个身子挣扎着露出水面,在巨浪的拍打下,无奈地呻吟着。洪水退后,居民们赶紧用水瓢把屋内的积水舀出去,这土砖房可经不起几次折磨,七十年代,临江的房子陆陆续续被拆除、搬离。九十年代,村民们口袋开始鼓起来了,农村掀起了改善住房的热潮,都开始将土砖房更换为红砖房,工程需大量的河沙,这样江中开始出现很多以挖沙为生的村民,经过二十多年的挖掘,现在江面已经远远低于岸堤了,水灾也已成为历史。一九七九年,桥的西侧一拱坍塌,第二年大队在原基脚上修建了铺着水泥预制板的人行三孔石桥。一到夏天,家里热,除了蒲扇啥都没有,邻居们只好背着席子、凳子来到桥上乘凉,边吹拂着习习江风,聆听着哗哗江水,边谈笑闲聊,甚是惬意。那个夏天,同在一所学校复读的一外地同学雄来了我家,我带他也卷着席子来到桥上,桥上人很多,当时同在复读的邻居红也在,我们共同规划人生,一起畅想明天,同是天涯沦落人,那晚,三人聊得很开心。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刚开始,有经济头脑的村民开始抢占黄金码头,在桥边建房子、办商店,代销日常生活用品。九十年代,沿江下一公里处的灵官庙恢复集市,村民们不需再到五公里外的镇上了,而这座桥成了邻近几个村去灵官庙赶集的必经之路,这个地方又慢慢成了交通要道,桥附近又陆陆续续开设了理发店、医务室、碾米厂、公用电话等等,这里也开始繁华起来,老人们每天必会来到桥头聚会、聊天,小孩们经常来江边、桥上玩耍。
    随着社会的发展,流动人口越来越多,摩托、小车更是日趋增多,但众醒桥桥面仅两米宽,两边没设护栏,尤其两头还要上几层石梯,不仅不方便,而且还带来安全隐患,有一年,附近一年轻女孩因骑摩托不慎冲下桥而当场死亡。2005年,对江村民开始募捐集资,村民们踊跃捐款,终于修建成现在的这座公路桥,不仅两头与路齐平,桥长45米,桥高3.2米,而且桥面加宽至6米了,两边都加了护栏,桥头还为那些爱心捐款人士立碑纪念,一切焕然一新,唯有那古老的石狮子仍然静静矗立在那里,忠诚地守护着这座家乡的桥。
    家乡的老人,都已相继离去,明月江水,仍在静静的流淌,众醒桥,虽然已历经沧桑更换了三代,但依然不忘初心,不畏严寒酷暑,默默地躬着身躯,任凭人们在她的脊背上踏过,任凭年轮在她的身上滚压,仍然忠诚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让家乡的人们从她身上走向理想的远方,又从她身上返回魂牵的家乡。
    众醒桥,家乡的桥,她一头连着大桥,一头连着丫江桥;她一头连着过去,一头连着未来;一头连着家乡的山山水水,一头连着在外游子的悠悠情怀……



[作者:易威环,字大斌,笔名艺为欢,湖南科技职业学院软件教师,民革湖南省委理论研究委员会委员,株洲市作家协会会员,株洲易氏联谊会秘书长,湖南君度信息科技系统架构师。爱好文学、诗词、楹联、音乐、竹笛、公益等,曾荣获青年歌手大奖赛冠军。
注:文中有关桥的典故摘自本土退休干部桂秋,新桥的数据及部分图片由对江常余与作者同族同辈同名,现桥倡首之一、建设总指挥大兵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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