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坚持以人民为创作中心,要始终把人民的冷暖,人民的幸福放在心中,把人民的喜怒哀乐倾注在自己笔端。”习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多次提到人民这两个字,深刻解答了文艺为什么人的问题。发人深省。 这些年,一些文艺作品中出现了脱离人民,只为满足少数人或极端小众猎奇的现象。我国有着8亿农民,1.3亿产业工人!但表现反映他们的文艺影视作品却越来越少,这不能不说我们的文艺已经渐离渐远了这些社会的主体和中坚力量。 谁来为他们立传?我在创作中始终坚持一个创作原则,那就是我所写的人物,必须是那些历史不能忘记的人,那些给我们精神力量和思想价值的人,那些给我们勇敢和快乐的人,那些共和国不能忘记的人,一句话:真正的中国人。在市场化的今天,要坚持这样一个创作原则,必须要付出更大的辛苦,享受更大的孤独,换言之,正是你的不懈坚守,作品才能更具个性,远离跟风模仿和复制,受到人民群众的欢迎。 我每写一部剧,首先必须下去生活,去接地气,接磁场,去倾听感受人民群众的喜怒哀乐、生死歌哭。当年,电视剧刚进入市场化的时候,工业题材人人躲避,根本没人做。我深入到大连特钢厂,工人们见到我,一句话把我撂在那儿,他们说:高老师,你不写皇帝太监娘娘,到我们车间干什么?我们工人还能登上电视吗?车间主任说:高老师,怎么多少年了没在电视上看见我们工人的戏?怎么,我们工人拿不出手吗?你们别忘了,在中国,我们产业工人有1.2亿!我说,我就是来写你们的,不把你们搬上屏幕,我就不离开大连特钢!我听到了热烈的掌声,这掌声叫我终生难忘!我断断续续在大连特钢采访了三年,写出了《大工匠》,后来又在鞍钢采访,写出了《钢铁年代》。2005年,我决定要写《闯关东》,还是那条老路子,下去!我从大连出发,采访了200多人,足迹遍布辽吉黑鲁西南,行程七千多公里。后来,为了写《大河儿女》我十几次去河南,走了十一个市县,正是在生活的熔炉中,我采集到了艺术的金子。 为人民立传,其二要付出勇敢和艰辛。市场化的今天,投资方要“三快”:快写、快拍、快播。这“三快”决定了我们有相当一部分影视作品成了快餐,成了市场的奴隶。编剧成了机器,故事成了货币,哪有投资方让编剧下去深入生活、深入实际的呢?另外,哪有几个编剧守着宾馆空调,喝着咖啡啤酒,愿意吃这份辛苦呢?但我知道最简单的一条道理:在文艺创作中,你只有吃的是草,挤出的才是奶。你必须和人民群众同呼吸共命运,你才能动真情动真容,你的作品才能有质感和时代感。为采访创作《闯关东》,我在黑河出过车祸,在青岗子一病七天,险些出人命;为了写《钢铁年代》,在炼钢炉旁差点出大事故;有一年冬天我去讷河采访,农家烧着大炕,村里人来串门,齐刷刷地坐在炕上,一床大被裹住所有人的腿,听张家李家拉“瞎话”,一边拉话一边嗑着花生瓜子,第二天下炕我的鞋都找不到了,原来一夜嗑的花生瓜子把鞋都淹没了,因为我一个烟头,差点把命丢了。至于招虱子,晚上掉进茅坑里,那就不算事儿了。 为人民立传,其三要经得起诱惑。五年前,我就想写一部农民60年历程的剧本,叫《老农民》,以1948年北方农村土地改革为背景,从土改到组建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人民公社,一直到2006年中国取消了农业税,2008年农民获得了土地使用权。这样一部剧本可谓工程浩大,我想,我国有8亿农民,我们的荧屏上农民的故事和农民的形象实在少得可怜。即便有,也是片段式的,喜闹剧式的,并不是农民最本质最真实最生动的生活,8亿农民是怎么走到今天的,我们的下一代根本不知道。我想给我们的后代留下一部农民的电视剧正史。我下辽宁,去河南,又三下山东,采访了主管农业的副省长、副市长,当年的地委书记、县长、社长、互助组长。用了5年时间,走了5个省。有的投资方和电视台不看好这部剧,认为不狗血,不传奇,农民戏没人看,收视率不行。这时候有人出大价钱,让我改成一部农民喜闹剧,再说白了,就是寡妇、拉帮套、搞破鞋、生出的孩子不知谁是爹那一路。在这种诱惑下,我没有动摇,我知道守住寂寞就是胜利,一写就是五年。这部剧马上上四家卫视播出了,我可以长舒一口气,我为中国农民兄弟尽力了。 这些年,为了创作剧本,我走了太多太多的路,寻找到了一座又一座题材的宝藏和艺术的感动。想象力决定一个作家能走多远,要使你的想象力更加丰富,应该到生活中去;作为一个编剧,如果你不想关闭情节的大门,每一部作品都能给观众讲一个新鲜故事,应该到生活中去。为人民群众立传,人民群众就欢迎你,健康的市场也一定欢迎。今后我仍然要继续沿着“到生活中去、到群众中去”这条路走下去。最近为了创作电视剧《运河风流》,我四下济宁调研采风,经常住在微山湖听年长的渔民讲故事,收获很大。这部剧完成以后,下一步,我将带上几位主创到广西去,开始海上丝绸之路题材的采访挖掘工作,打算六上六下,沉下去,真正扎下去,写出老百姓的喜怒哀乐。 为人民立传,不言辛苦,乐在其中。 (作者系中广联电视剧编剧委员会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