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  野  村  夫

作者：奉法如天

2024年7月8日

       一日，去城里办事，突然看到一干人等刚吃完饭从酒店出来，这些人穿着入时，满面红光，嘴里说着酒话，走路摆摆晃晃。

       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一个女人身着华丽的冬装，走进了炎热的夏天，实在是不合时宜。虽然这身冬衣样式新颖，质地考究，做工也精细，但毕竟不能和时节合拍，有点猪八戒戴眼镜实在是不伦不类。

       这让我心里突然生出诸多的感慨，我一山野之人居然闯入都市里来，未免有些慌慌然。

       自从到城郊，已经远离城里喧嚣热闹的生活很多年，自认为已经不再是城里人，安安稳稳地做起了乡下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春去冬来四季轮转。郁闷时，便独自进入山涧，穿过树林，累了，席地而坐，困了，便四脚朝天躺在了地上。饿了，啃几口干粮，渴了，喝几口溪水，所遇之人皆朴实乡人，所作之事春耕秋播之类，偶而得见身着华丽衣裳的城里人，甚为稀罕，犹如群羊中见到了熊猫，令人耳目一新。

    日听闻着鸡鸣狗叫之声，眼见着农耕秋收忙碌，然误以为余亦成其中一员。时走在地头，见这些忙碌耕种的人们，便会停下脚步，搭讪着和他们聊上几句，什么“头伏萝卜，二伏菜，到了三伏种荞麦”；“秋风麦入土，霜降麦不种”；“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桃三，杏四，梨五年”；“春打六九头”；“春困，秋乏，夏打盹儿，睡不醒的冬三月”等农谚土语。

       原本以为自己也是他们一样的人，但在攀谈中，却隐隐感觉到了他们的排斥之情，而深敬之。这种让我不知所终，不知自己到底算作哪类，这也不纳，那也不入，这种状态倒让自己茫茫然起来。被城市边缘化的自己，虽身在此间且不能融入其中，这实在让我无所适从，想来徒自悲伤了起来，心中隐隐作痛，偌大的世界，居然没了立锥之地，身在此间心安何处？

      脑子里常常不停地冒出这样的想法，心也忐忑不安了起来。吾属何类耶？城里人也？乡下人也？是人也？非人也？日日夜夜被这种没有答案的问题所困扰着，不停地找寻着答案，不停地思考着处境。

       若干年以后，突然有一天，心安定了下来，仿佛在黑暗中行走的盲人，突然看到了前面隐约可见的灯光，这灯光一闪一闪似乎照亮了前方的路，又似乎与我无干，跟在这灯光的后面，小心地，慢慢地走着。

       这灯光仿佛知道我的心，我慢时，她便慢些；我快时，她便快些，若隐若现不离左右。这时，我的心也越走越坚定了起来，越走也越快速了起来，心越发亮堂了起来。噢！原来找到了回家的路，这条路仿佛很遥远，又仿佛很贴近，近到让我觉得她就在我的心中，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踏实。我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原来这就是我的归处。

       身在闹市区，心处宁静中，动静皆分明，了了我心中。这时，我欣欣然，日日陶醉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天天沉静于所做事之内，物我两忘，每每忙碌事情当中，不知夜之所至。

    这样的感觉让我想起了陶渊明的诗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写于：2024年7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