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周牛王 于 2020-9-8 17:20 编辑
乡村纪事 父亲没有走失在风雪中 寒风呼啸地吹过房顶,炉膛里的火苗嗖嗖地猛烈地燃烧着,从窗户往外望去,大朵大朵的雪花被风吃得在天空乱舞,密密麻麻的看不见远处的东西。我转到铁炉旁仔细瞧着炉膛里的煤炭是否烧完,深怕火熄灭了,严寒跑进我的房子里。 这时,父亲和母亲走进他们的卧室,紧接着开始商量起事情,他们在说钱的事情,母亲很沮丧,轻声地说:“家里只有六十元了,快过年了,要买年货,过完年孩子们还要交学费,这手头实在是太紧了,”父亲惭愧温和地对母亲说:“我去朋友那里借上五百元,等三月份奶牛产奶卖了再还上,”母亲又为难地说:“这大冷天的又快过年了,到那里去借钱,谁会借给你啊?”父亲自信坦率地说:“二十多公里外的头孚村二队有一个经济条件好的朋友可以借到钱,”母亲没有说话了,他们沉默了片刻。父亲对母亲说他现在就要动身去借钱,母亲伤感地说:“下这么大的雪路不好走,等明天雪停了再去,”母亲再三劝阻还是没有阻止父亲坚持立马动身去借钱。父亲穿戴好棉衣棉帽和棉手套,毅然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母亲哭得很伤心,我和母亲也走出了房门,目送父亲挺直了身板,迈着阔步走进漫天飞舞的雪花中,没有走多远,整个身影消失在风雪中。 第二天,雪霁了,太阳依旧那么孤零零地照耀着大地,寒风还是那么疯狂地肆意地嚎叫着。我把通往公路的小径上的积雪清扫干净,焦灼地等待父亲的归来。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有些焦急地说父亲还没有回来,只吃了一小片饼子。饭后我和母亲没有看电视,围坐在火炉旁边,它没有说话,我看见她簌簌地涔涔地流着眼泪。 第三天,天气变得骤冷,天空除了飞着到处觅食的麻雀,什么也看不见。我朝父亲走时的方向望去,没有一个行人,高大整齐的白杨林矗立在路边,静静地守候被大雪覆盖的乡村公路。时间很快就到傍晚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母亲躺在床上呜咽着,我安慰母亲说父亲会平安归来的,母亲更是抽噎不止,我只好让她早点睡觉,不要伤了身体。 第四天,太阳似乎挣脱灰蒙蒙的天空,比昨天明亮光彩,整个雪地被照耀得亮晶晶的,极目望去,远处的伸展着茂密的枝柯的柳树和榆树都可以清晰地看见,还有立在公路边的电线杆和之间的被冻直的电缆线都可以看见了。我爬上房顶,搜索父亲走时的那个方向,没有行人也没有父亲的身影,我久久地伫立等待着。天色暗了,我没有做晚饭,我坐在母亲的身边,母亲已经哭成泪人,我也跟着母亲嚎啕大哭起来。直到哭得没有了力气,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五天,天空飘起了雪花,太阳躲进苍茫的天空里,我忧伤地走到公路上,环顾四周,公路上除了能看见飞舞的雪花还是雪花。父亲在哪里,父亲去了哪个地方,我对着沉重的天空歇斯底里地大喊着,然而连一点回音都没有,雪花还是慢悠悠地降落在沉寂的大地上。在太阳就要落下的时候,我看见一个黑点在缓缓地向我家走来,我兴奋地向那个黑点跑去,黑点越来越大,是父亲的身影,看清楚是父亲矫健的身影,我欢快地大喊了几声父亲,立刻转身飞快地跑回家,激动地向正躺在床上伤心哭泣的母亲喊着:“父亲回来了,父亲回来了。” 父亲把借来的伍佰元钱交给母亲,歉疚地告诉母亲为什么四天都没有回家,原来父亲去朋友家后,帮组他干了三天的活。父亲已经去世二十八年了,他那慈祥的面容依然烙印在我的脑海里,每当我想起他,我就想起那年冬天,父亲没有离开我们,没有走失在风雪中,还会回到我们的身边。 2019年3月6日作于新疆石河子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