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青天牧羊 于 2016-6-7 15:03 编辑
黑夜歌者 今夜，让我从一场熟睡中离开的，是你。 谢谢你，让我午夜梦回，回到那个遥远的山村，回到那个多少有些苦涩的孩提。 何止十八弯呢！转过一个山嘴，又是一个山嘴，刚刚迈过一道小溪，又要攀越一座小山，一会拄着鼻子上，一会小心翼翼地下。 崎岖的山路上，提着马灯挑着蔬果的妈妈走在最后，走在妈妈前面的是我，走在我前面的是我的兄弟——老黑。月朗星稀，清风习习，母亲不停催促我：快点快点，天要亮了！ 我们要去赶一场早市的约会，在那个叫晓天的，地处舒霍岳三县交界的三十里外的镇上。 已记不清妈妈的竹篓里装了些什么，只记得妈妈的小菜园总是春意盎然生机勃勃的，长满各式各样的瓜果。每当妈妈需要一些零花钱时，上街卖菜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也不记得我们走了多久，漆黑的山道上，只有三个小小的身影在缓缓移动。 我是兴奋的，好像那热闹的街市数不清好玩的东西已在眼前，仿佛大饼油条已在招手。同样兴奋的还有老黑，他一会儿前面探路，一会儿折返归来，似乎在抱怨我们走的真慢。露水打湿了老黑一身，他又蹭我一身。所以要带上我，带上老黑，妈妈说你们给我作伴，山路不害怕不孤单。可在我看来，这有什么好怕的，夜晚的山路别有一番趣味啊！ 真正让我感觉黑夜是如此美丽有趣的，不是因为老黑，尽管他是我们的保护神，尽管他让山路不再寂寞。 是一个声音，在我看来，那是天籁之声！ 那绝不是喋喋不休的噪音，那是一个不倦的歌手，不停重复着同一句歌谣；那是一个执着的乐队，尽管只会两个简单的琴音，却不厌其烦地弹奏，或舒缓，或激越，或高亢，或低沉，如大珠小珠落玉盆；那是一个多情的诗人，在夜的怀抱里，激情难耐，放声歌吟…… 蛙——这黑夜的歌者，让黑夜有了温情，让黑夜有了灵魂，让黑夜不再狰狞，让无边的山川田野有了青春的悸动！ 这田野里无处不在的蛙鸣啊！因为你的陪伴，让我童年的那个夜晚，那么开心，那么安心，快乐记忆到如今。不知那时的蛙儿可还在，不知那时的蛙儿是否也像我一样，从偏远的山村流浪到这江南的都市？不知你们可记得，那晚的我，是和你们一起歌唱的！ 这也许是爸爸教给我的唯一的才艺了！每当春回大地蛙声四起时，爸爸就会情不自禁地也发出蛙鸣，这让小小的我好生羡慕。禁不住我的央求，爸爸便指导我——舌头左边卷起抵住上颚，用力发声，于是很快我也会蛙鸣了。开始只是一个简单的音节，不久我便可以连续不断地发声，几乎可以和田野里的蛙鸣相媲美了！此后若干年，凭此拟声的才艺，我不仅多次收获了掌声，甚至收获了爱情。蛙鸣，给我多少美丽的记忆，多少心灵的慰藉。 今夜，我是幸运的。在一片宛如故人的蛙鸣声中，我又梦回故里，梦回孩提。只是老黑已不知身在何处，多少有些遗憾。好在母亲还在，父亲还在，我的幸福还在！ 生命 夜，静谧无声，我睡得很沉。忽然，被一阵鞭炮声惊醒，接着管弦乐传来，继而哀乐低回，渐行渐远。 我明白一个生命又升入天堂了。这使我睡意全无，心中感念甚多，于是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妻，悄然起床，向窗外望去。 天空灰蒙蒙的，看不见一颗星子，只有远近的马路上的灯光明晃晃的亮着，而远处高楼上忽闪忽闪转瞬即逝又飘然而起的亮光颇使我感到神奇，那一定不是萤火虫的亮光，它没有那么明亮，而且时序也已然到了深秋了。 然而，我年迈的父母就这样来到了我的心头。无数次想象这样的镜头，他们离我而去，在悲伤中，泪湿衣襟，却又无可奈何。只有默默祈祷，生命之神更多地眷顾他们，让他们陪伴我的日子多些更多一些，也希望自己越来越好，让他们在有生之年所剩不多的日子好些再好些。 那天，妻的一句戏谑之言也让我想起很多。她瞅着我的脸忽然说：你怎么长的像我孙子哎，小圆脸？妻笑得眉眼弯弯，我也笑声朗朗。是啊，我们该有一个孙子了，而且他也应该像我儿子一样有张圆圆的脸蛋。妻近来不再关心谁的房子更大，谁的车子更豪华，而是不断向我诉说她的朋友圈中，谁的孙子更可爱。朋友发来的一段视频中一对双胞胎的影像，让她百看不厌且啧啧感叹小生命的可爱。妻说，我老了吗，也许到了一个年纪就该想这个年纪该有的事吧，我身边的好姐妹们好多做了奶奶了。我安慰她说，不要着急，一切顺其自然，一切该来的总会来的。 此刻，窗外轰隆隆的声音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一辆辆动车火车正疾驰而去，我不知道它们从何处来又向何处去，但在这轰隆隆的声音中，一定有很多人在为生命的延续在劳碌奔波，或者在为迎接新生命的诞生在做着准备，而新的生命也就在这样的时空中，唱着嘹亮的歌儿来到这个世界。 伴着噼啪的声音，我看到远处的礼花在夜空中华丽绽放，我不知道这是在为一个老去的生命送行，还是在为一个新生命的到来礼赞。但生命不就像窗外的列车吗，来的来去的去，来时轰轰烈烈，走也华丽精彩，于是就有了这五彩缤纷的世界。 天渐渐地亮了，街灯次第隐去，马路上行人骑车的人开车的人多了起来，匆匆来去，生命的河流因此湍急起来。而此刻楼下婴孩的一声啼哭，让我的心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天真的亮了，太阳出来了.... 钓 者 file:///C:/Users/ADMINI~1.USE/AppData/Local/Temp/msohtml1/01/clip_image001.gif 妻在电话那头兴冲冲地问我：“渔具收到了吧，满意吗？”我迟疑了一下，答道：“快递到了，就放在客厅里，我还没来得及打开。”我又瞥了一眼妻子“斥巨资”为我网购的渔具，摇了摇头，向储藏室走去，取出我的那支竹竿，径直向江边走去。 唉，妻不懂我。 那日，我在江边捡到一根竹竿，又看见满地都是废弃的鱼线，便自制了一根钓竿，混迹于一群江钓者中乐此不疲。自觉有趣，便发了个小视频与妻，妻竟为我的钓具汗颜，说：“哎呀，我可怜的小老公啊，让我为你买根鱼竿吧。”我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也没放在心上，孰料她真的在网上为我淘了一套渔具。 枯黄的竹竿在一根根高大上的鱼竿中间，的确颇为显眼，妻以为寒酸，而我却怡然自乐——因为不同，所以快乐！她以为我真的是想钓鱼。我真的是想钓鱼吗？ 古往今来,窃以为执干临河者，无外乎两类：钓者与非钓者。 “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钓的是一份惬意，一份愉悦；“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钓的是一份洒脱，一份境界；“闲来垂钓碧溪上”钓的是一份悠然，一份闲情；“一人独钓一江秋”，钓的是一份辽阔，一份浩荡。凡此种种，皆可谓真正的钓者也。 然而，那静坐渭水之上，执一钓竿，悬一直钩且离水三尺，八十有余的老者，被一樵夫讥曰：按此钓法，终汝一生也不会有只鱼上钩。老人不闻不答。事实是不久，一个叫姬昌的大鱼果然上钩了，请其出山辅佐自己。而那个直钩垂钓的叫姜尚的老人也借此实现了自己的人生报负。他钓的是一份机遇，一种推销。 两千多年后，河南安阳洹河边的一个老者，效法姜太公，披蓑戴笠日日以钓鱼为乐，然却又将钓上的鱼放入水中，从者不知其故，皆惑然不解，他亦不作解释。不久，武昌事发，他再次被朝廷启用，只是这一次他被赋予了“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重任。这个叫袁世凯的人钓的是分明是一个心机，一种忍耐。 我，一个远离家乡的流浪汉，漂泊者，非权贵，非书生，亦非真正的钓者。 钓，于我不是工具，不是道具，也不是手段和目的。 独倚江边石栏，仰观高天流云，俯视江水浩荡，静赏柳丝飘拂，谛听小鸟唱和，轻嗅桃李芬芳，畅想世间万物……此时此刻的我，是热闹的，是愉悦的，是忘记了我的存在的，至于鱼儿是否触碰了我的钩儿，又有什么关系呢？ 妻，我所钓者，无非寂寞耳。
你，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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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6-7 15:01:19
发表于 2016-6-7 20: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