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向后退却的村庄

水东流

文/水东流

拽不住你向后的步，就像不能拉住父亲皲裂的手
一个柿子接着一个柿子被风割断柿蒂，落在村庄的寂寞
衰老的身影佝偻着弯向土地，在作离别的倾诉
村庄里川行的风在门扉作响老屋迷乱着眼神
炊烟凝结不了田野的魂魄，流水和流水漂浮着乡愁
荒草在昨天的影子里徘徊，几声凌乱的犬吠拉黑天幕

梦中寻找村庄的位置，在其上放置我的漂泊岁月
我在他乡苍茫中反刍故乡的月亮，倾听蛐蛐和蟋蟀的对歌
惶惑中寻找淳淳的乡情，融化累积的五味杂陈
我在城市缝隙中探出身躯，草垛上遥看流星划破银河
我的村庄，在你的位置上，横亘着几个冷冷的土丘
我和从泥土里钻出的先辈们，看着你慢慢地向后

这么多年，我把传统慢慢分解，留下最后的精髓植入骨骼
在我的心间有你的水草你的小麦玉米和你的耕种收获
你却在遥望中收起你的风景，拖着忧愁一步步移动
拿走风和日丽，交出青山绿水，抽打你的农耕情韵
和二十四节气一起生长的农夫在荒废的田畦上唱着农谚
犁耙耢耧在农事遗忘的角落啜泣锈蚀的泪落在风尘

不断向后退却的村庄，一点点吞噬我精神的支柱
旋风卷起的灰烬里，游荡着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幽灵
不知道你将退向哪里，我的亲情乡情经历怎样的衰落
晦暗目光里的地平线，我的希望走在你失落的风霜雨露
我在这未知里咀嚼着痛苦，我在这怅惘中承受着折磨
身体不断退却灵魂不断向后，荒野中漂浮着找不到冢的磷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