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

箫雨然

被子

                           文/箫笛

春天已然到来，乍暖还寒的季节，周末的晚上，玩了一天的小女儿有点累了，有了睡意，她妈妈在洗衣服，她恋着妈妈，不肯去床上睡觉，躺在沙发上，微闭着眼睛，眼看着要进入梦乡了，怕她着凉，我到卧室里拿了被子轻轻给她盖上。我能想象得到，穿着单薄的她盖了被子会是如何得舒服。

我突然想起曾祖母。祖母还在世的时候，提到过曾祖母，说老太太一辈子没有混上一床像样的被子，“地上铺着麦草，一床被子脏兮兮的，长度还不够，蜷着身子。”连年战争，苟延残喘，是那一个时代的人的缩影。现在的老百姓家里，鹅绒被、鸭绒被、蚕丝被、空调被……，有多温暖，多幸福！

我小时候的情景也浮上心头，我比弟弟大两岁，一起长大，一起玩，也因为细微的小事情干架。但是，到了晚上总要躺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蒙着被子，那就是一个神秘的空间，用我小女儿现在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秘密基地。我跟跟弟弟在被窝里嬉戏、打闹，然后不知在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第二天醒过来，用手一模，里面什么都有，纸元宝、弹珠、木手枪……

村里的柳三叔家里兄弟姐妹多，家里来了亲戚，没地方住，柳三叔便来借宿，抱着一床被子，被面是素的花纹，然后跟我二叔躺在床上聊天，聊到半夜，然后酣然入睡。

那个时候，被子没有被罩，被子盖得久了，自然会脏，一年要拆洗两次，把被面和里子拆下来洗干净，再缝上去，在堂屋里，有时候在院子里铺上一块大的遮盖柴火垛子的塑料纸，里子铺好，放上棉胎，再铺上被面，沿着边角一针一针缝，横竖也要缝。奶奶年纪大了，叔叔没结婚，两个姑妈有时候回来帮忙，后来叔叔亲自上阵。即便是后来兴起了被罩，我家家庭条件不好，舍不得买，被子还是每年照例拆洗，这种情况直到我们兄弟两个都工作了才改善。

高考补习班的时候，条件苦，高考补习班办在一个废弃的工厂里，住的宿舍是厂房改制的，几十人，睡的架子床。初冬时分，天气已经很冷了，大家基本上是两床被子，铺一个，盖一个。有一哥们，看状况，家庭条件应该不是太好，只有一床被子，一半折在身下做褥子一半盖在身上，蜷缩着身子就那么将就着。这哥们一直很努力，每天四点半起来背英语，每天十一点半之后才睡觉，可惜的是，每次英语成绩下来，总是四五十分，我看到了他眼神里的失落和无奈。因为不熟悉，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想不起他的名字，更不要说了解他的近况了。

补习班下学期，我跟一个弟兄出去租房，租在附近的村子里，房东大娘很热情，和蔼可亲。盖了半个学期的被子，被角有了明显的污垢，这个时候整天忙于学习，根本顾不了这么多。那一天放了学回去吃晚饭，看见房东大娘正在堂屋里缝我的被子，看见我进来，她淡淡地说：“看看你被子脏了，给洗了一下，这快缝好了！”那一刻，我真的感动了。中间，他们请我们吃饭，我专门给房东大娘敬酒，要不是我顾虑太多，差一点认了他们做干爹干娘。

被子，一个多么具象而温暖的词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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