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建材局给厂里下达了一个采矿管理培训的名额,要求参加者必须具备高中以上文化程度,并且有三年以上的采矿工作经验。政工科询问了好几个符合条件的员工,但那些够条件的人都不愿意去,而想去的人却又不符合要求。 矿山的条件相当艰苦,粉尘漫天,危险系数高,我们科里的人都没把这个培训机会当回事。 没想到,培训期临近时,雷娃却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 “参加培训得要有高中以上文化程度的证书呀!”办公室主任提醒道。虽然他明知雷娃高中没上几天,并没有毕业证,尽管在他的个人履历表上填的是“高中”。 “我有。”雷娃不假思索地从怀里掏出一本高中毕业证,“啪”地一声拍在了主任的办公桌上。 主任打开一看,居然是真的。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证件看起来是真的,只是照片似乎有调换的痕迹。不过,冷眼看去,以假乱真,也勉强说得过去。 “你可以呀。”主任说完这话后,便让雷娃回家等消息。 主任和我们科长碰了个面,认为科里有没有雷娃一个样,不会影响到正常的工作秩序,于是,雷娃“货真价实”地参加培训了。 三个月的培训转眼间就结束了,有人说雷娃回来了。但他却没来科里报到。 当时,我已经担任了副科长一职,主管厂里生产系统的考核工作。其实,我早就应该升到科长岗位了,但徐副厂长心里有鬼,担心我“成长”太快会对他构成威胁,所以,我几次升职的机会都被他刻意搅黄了。 科长让我去雷娃家里看看是怎么回事。我明白雷娃的心思,一是想借机和媳妇多亲热几天,二恐怕就是想多混几天出差费吧。 一打听,我知道李莹莹上班去了,儿子在她婆婆那,雷娃一个人在家。 我敲门,雷娃却不开。我扯开嗓子喊:“躲啥呢?我看见你了,开门!” 门终于开了,雷娃似乎睡眼惺忪:“哎呦,坐了一天一晚的车,早上刚回来……” 我信口编道:“编吧,前天晚上我去家属院玩时就看见你上厕所了。” 雷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兄弟,你可不能出卖我呀?要让办公室知道麻烦就大了。” 第二天,雷娃上班了。在报销出差费时,果然把截止日期填到了昨天。 科长签字时,凝视了雷娃足足有两、三秒钟,雷娃面不改色心不跳,还一昂头,哼起了流行歌曲。 下晚班时,调度员虎占山故作神秘地凑到雷娃耳边:“你媳妇和王六有亲戚?” “没、没有呀?”雷娃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我咋经常看见王六骑车捎带你媳妇赶集呢!?”虎占山继续道。 “去、去去……”雷娃不屑地推开虎占山:“胡编啥呢。” “我昨天中午都见了,不信你问大伙……”在座的我们都知道他在拿雷娃开涮,所以也没人吭声。不过,我发现雷娃的脸上出现了晴间多云的瞬变。 虎占山是个包打听,说话没谱,心里窝不住一句话。他提到的那个王六,是当地的一个小商贩,经常倒腾些磁带、电子表、花边杂志等,一表人才、口齿伶俐,见谁都能搭上话,有关他的风流韵事自然不少,真实与否,谁也没考证过,只不过众口铄金罢了。 第二天早班,雷娃最后一个进来,只见他睡眼惺忪,眉头紧锁。 时值五黄六月,我们上身都只穿衬衣、甚至是短袖,而雷娃却穿着干部服,而且还系着风纪扣。 “昨晚和媳妇打架了?”虎占山悠悠地蹭到雷娃面前:“去、去——”雷娃气恼地推了把,不料,虎占山顺势却拉开了雷娃的衣领——伤痕累累的脖子一展无遗…… 一个不争的事实:雷娃被媳妇挠伤了。 从此,只要有人在雷娃跟前编派莹莹,十有八九,雷娃回去就会和媳妇干架。哪怕编派的故事在别人看来荒诞不经。 回来后没几天,雷娃就被省建材局聘任为我地的矿山监察员了。时逢矿山车间主任退休,暂无合适人选,就让雷娃到矿山车间代理个副主任。 雷娃精神抖擞,觉得自己的人生到处都呈现出了一片莺歌燕舞的景象。他走在矿山上,脚下生风,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青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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