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的雨

橘子啊

冬季的雨

                    

一到冬天，我总爱期待雪。软软糯糯的雪落下，像棉花，像柳絮，像风吹散的蒲公英，落在屋顶上，落在枝桠上，落在田野里，一群白精灵似的。渐渐地，故乡的雪花越下越薄，今年竟连雪的身影也无处可寻了。

故乡有大块的菜地，银缎似的溪流从旁淌过。无论白天黑夜都很少有人在那里，除却一两个农妇会去摘些蔬菜做饭。我从街上走偏，脱离回家的路途，走到了田野的边缘，开始了新体验。田野里光秃秃的，尽是灰褐色的土壤，田埂上冒出了一星半点儿绿色，倒真叫我意外。河流的一边也有从树叶的罅隙中透出的光，我闭上眼睛，贪婪地享受阳光抚摸我裸露的肌肤，听溪流的清澈的歌唱声，心静如水，一时之间忘却了心头的烦心事，想把时光偷偷留住。

冬天的夜总是悄无声息地就近了。我走回街上，路口幽黄的灯光下，密密的如星点般的雪正往下飘。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大，却足以让我惊喜。我伸出手，想要接住，雪花却没有往般的乖巧。呀！原来是下雨，心下有些失落。

路上没有什么可吸引我的，我只得细细打量起这雨来。冬季的雨似乎有着自己的个性，不如夏雨势猛如离箭，不似秋雨透着凉意，倒像是初春的雨，像发丝，却不酥软，柔柔静静，透着冷，慢慢润。这场雨小得让人忽视，直到发丝渐渐濡湿，连衣服也沾染，即便如此，打伞却仍显多余，倒不如随它去，自在。

突然，麻将碰桌的铿锵声，妇人的嘻骂声，小孩子的哭叫声被我听去了，打破了这冬雨的宁静。我家斜对面是个小卖部，从我记事起便开始营业，说是小卖部，称为牌馆也不为过。牌馆的夜晚总是热闹胜过白天，门窗紧闭，烟气槟榔味融为一体，与冬季的雨隔绝，与冬季的静谧隔绝。街上小雨衬着灯光，行人步履匆匆，转眼连背影也不见，大抵是要赶回去享受火的温暖吧。

这场雨虽小，不足以洗尽人世间的尘埃，但空气却也是格外清新，鼻子轻轻一吸，神清气爽，心旷神怡。我回到家，并无睡意，坐在窗前细细端详这雨粒。可不一会儿，众多雨粒留下的身影便已无迹可寻，窗户上却凝刻了好些冰花。几块玻璃隔绝的似乎不仅仅是温暖与寒冷，隔绝的更像是两个世界，我们在热闹的城市寻找着最初的宁静，在昔日宁静的故乡寻找所谓的热闹。一场冬季的雨，不急不躁，慢慢润，入人心，是否也在告诉我，该放慢脚步去看看远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