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逢过年,我常常梦归故乡。过年,对我来说,确实是难以忘怀的。因为,小时候每逢春节到来,爸妈就会给孩子们丰厚的待遇,给我们穿新衣服,给我们压岁钱,给我们爱吃的东西……总之,这是孩子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大学毕业分配在异乡工作后,至今已有几十年了。几十年来,我曾经三次回到故乡过年。这三次回乡过年,都给我留下美好的回忆,这些岁月,至今,她仍留在我的梦中。 七十年代初,这是工作后返乡度过的第一个春节。正月初一,一早起来,父母依然把我当作小孩子,妈妈给我端来热水,洗脸洗脚。我换上新衣服后,爸爸给我五毛钱“利是钱”,妈妈给两毛,姐姐给一毛。由于我是村里出的第一位新闻记者,乡亲们都把我当作明清朝秀才一样自豪。那年春节,村里乡亲一早就抱着孩子来到我家闲谈,要求我讲述外面的世界。乡亲们到来,使爸妈笑得合不上嘴。可是,招待乡亲们仅仅是一杯热烘烘白开水,爸妈心里真是过意不去。晚上,家中点起两盏煤油灯,我与叔叔们在昏暗的灯光底下打扑克。爸妈看到我玩得开心,脸上显露出幸福的微笑。 八十年代中,这是事隔多年之后,我返回故乡过春节。十年后的故乡,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看上去乡亲们心中尽装着一杯杯苦水。这一年,爸妈和姐姐再不给我“利是钱”了。像往年一样,正月初一,乡亲们一早就来到我家闲谈,招待众乡亲还是仅仅一杯白开水。不过,这一年,增加了我从城里带回去的一些糖果。清贫的节日,乡亲们并没有因此而疏远我。在交谈中,我看到乡亲们那一片情,犹如那一杯杯白开水一样的纯真。但是,从乡亲们的笑声中,隐约看到私有化给乡亲们带来心灵上的创伤。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在遥远异乡,收到叔叔大女儿阿娟来信,要求我返乡过年。这一回,当我提着行李跨入村口时,竟然迷了路,面对着洁白的水泥路口,既使我兴奋不已,又使我模糊迷茫。如果不是阿娟在村口迎接,我实在不知道哪条大道通往家门呢!到家门口,我发现当年那间旧瓦屋不见了,原地崛起一座三层崭新的“洋楼”。返乡之前,我与妻子商量,咱们已是二十多年没有回故乡的“浪子”了,今年春节,我们要给来探望的乡亲们,每人发一百元“利是钱”。正月初一,当我们正忙着准备红包时,爸妈笑眯眯走过来给我们三口人,每人送上“利是钱”五百元。早餐过后,我嘱咐妻子打开电视机,并拿出从城里带回来的各种各样糖果迎接乡亲们到来。可是,我与妻子在大厅足足等待了一个上午,却不见一个乡亲登门拜访。我心里纳闷,今年春节,乡亲们为何不来探望我们呢?是否因家里与乡亲们闹红了脸?我怀着疑虑的心情问父亲,他“哈哈”大笑地回答说:“这几年来,在习主席领导下,村村办成美丽乡村,户户有了彩色电视机。此刻,他们都在家中观看中央电视台春节文艺晚会啊!”经父亲这么一说,光然大悟,我那乱得七八糟的心,一下子明白过来。第二天,我们夫妻带着孩子,只好一户一户登门拜访,送上“利是钱”,祝乡亲们年年如意,家大业旺。 处于祖国江南的故乡,日新月异,深深地打动着我的心,正像唐代诗人杜牧赞美江南水乡诗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是的,过年,使我梦归故乡;如今,故乡巨变,犹如江南春色撩人,从而更加勾起我的思乡情怀,梦归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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