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睡美人

巫昌友

    一个故事，产生有了一道名菜——情归何处
          一场爱情，没有了女主角——又该情归何处


  秋露山风起，
  采薇涵月时。
  黄衫湿肩背，
  惟恐送归迟。
  秋风疾，清月冷，四十年前，一个背着背兜的矮小青年，徒步穿梭于简阳，资阳，内江的大山丛中，只见他一手握着镰刀，一手抓住藤条，一双闪亮的眸子在荒无人烟的大山深处艰难的寻找着什么。
  已是寒月秋霜的时节，青年男子却感受不到刺骨的寒冷，他的心滚烫着，温暖着，草绿色的外套裹不住涔涔直冒的汗水。
  月光如水，山风乍寒，比他短不了多少的 竹篾背兜里装满了许多不知名的药材，尽管又渴又饿，矮小疲惫的身影却一刻也舍不得停留下来，归心似箭，他长长的吸上一口气，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张家岩水库的方向赶去，这一来一去，不知道踏破了多少双布鞋？
  寒月，秋风，山岭，孤影，好一幅钓尽秋愁的夜行图，这不是笔者有意设计的桥段，而是一个让芙蓉凋谢，秋雨成串的真实故事。
  画面中的 这个人物姓杨，是修建张家岩水库的内江二中知青，由于个子矮小，又不善于言谈，人们背地和当面都戏称他为革命的小矮子。
  生命总会有一个美丽的邂逅，青春总是有逃不过的回首。
  二十岁那年，杨在张家岩水库有幸结识了东灌宣传队一位美丽的女宣传队员，梦中的女神就这样在现实中与他不期而遇了。
  虽然沒有说过几句话，仅仅是几次有意无意的擦肩而过，杨已经被女宣传队员的美丽深深吸引了，一见钟情，单相思的故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在山沟沟里开始了。
  女宣传队员是工地上的一枝花，几万民工追逐的亮点。
  她辫子黑亮，腰细如柳，像极了画图上人面桃花般的人儿。
   一颦一笑，娇中带羞，不知看痴了多少怀春的少年。
   杨想给女宣传队员写封信，他用铅笔在稿笺纸上费劲的一笔一划的写着。
   写一张，撕一张，厚厚的稿笺纸快用完了，直到天亮，也没能多写出几个字。
   杨有些胆怯，也有些自卑，始终没有勇气把这封信交出去，纠结了很久，只好把信放进了抽屉。
   美女就是好， 办公室有领导追求，宣传队有同事追求，工地还有很多大有来头的人排队追求。
   女宣传队员忙完工作，还要忙着应付这些众多追求者，在那个年代，领导是得罪不起的，阶级感情是伤害不得的，那些大有来头的人更是招惹不起的大神。
   面对这些迫求者，女宣传队员随时都保持矝持的微笑，看似温柔甜美，杨却从她的笑容里捕捉到了无奈与无助。
   每次想对她说点什么，笨拙的嘴苍白得崩不出一个字来。
   杨有些恨自己，也很不甘心，总是趁沒有人注意的时候，帮女宣传队员挑几挑水，割两筐猪草，或者偷偷的在抽屉里放上两颗水果糖。
   女宣传队员没有拒绝，也没有反对。
   杨的心里甜滋滋的。
    然而，一场电影却打破了小山沟内所有的平静。
    故事的情节很简单，某晚，女宣传队员看完电影回家时，一脚踩空，摔到了坎坎之下。
   原本一件普通的事故却被别有用心的人宣传成女宣传队员被坏人强暴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有人讥笑，有人口吐恶语，有人指指点点，就连那些狂热的追求者们也近而远之，离她而去，只有杨一步都没有离开。
   他几次拿起弯刀想冲向那些造谣中伤的人，都被女宣传队员的家人劝住了。
   女宣传队员是个黄花闺女，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又气又急之下，她病倒了，检查出来的结果竟然是心脏病。
    杨听说了，一个人躲在工地上哭了一夜。
    为了不给自己留下遗憾，杨跑到病房，笨手笨脚，嗯啊半天，才给女宣传队员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思。
    女宣传队员其实早就明白了杨的一番心思， 不过，还是委婉的拒绝了，心脏病在当时还是毫无希望的绝症，她不想给喜欢自己的人留下太多悲伤。
   木讷的杨，这一次总箅懂了女宣传队员的意思，他没有固执的再坚持下去，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简阳到内江，两百多里的路程，山山水水都留下了杨的足迹，按照医药老师开出的药方，他为女宣传队员采觅了一背兜又一背兜的草药，不论刮风下雨，从未间断过。
    杨一边采药；一边煎药；一边还要遍尝百草的味道，久而久之，居然还总结出了一些道道来。
    工友们都亲切的称呼为当代李世珍。
    女宣传队员喝着杨亲手熬制的中药，再一次拒绝了杨的请求，看着杨又矮又瘦又黑的身子，她眼中泛起感动的泪花，内心深处却涌动着一丝甜蜜。
    红颜薄命，再美丽的花儿都会在寒冬里凋零，几个月后，女宣传队员香消玉陨了，虽然走得匆匆，却创造了多活半年的医学奇迹。
    有人认为是某种药起到了作用，也有人认为是爱情的力量起到了作用，究竟是什么起到的作用至今仍是一个迷。
   女宣传队员去世的时候，杨沒有撕心裂肺般的号淘大哭，。
   他平静地点燃了中草药和那一封沒有交出去的情书。
    那火燃得好旺，在隧道出口就望见了熊熊的火光，细心的人还闻到了空气里弥散着淡淡的中草药味道。
    说来也怪，从此以后的几十年里，张家岩水库附近的山上，都能闻到淡淡的中草药味道。
   辞赋家冷林熙先生曾经多次到张家岩水库采风，在他的笔下，美丽的女宣传队员已经化身为张家岩北端的睡美人，而当年的杨姓知青，已经远离了天府之国，去了遥远的南方。
   有厨艺精湛的简阳人，听了这个故事后，非常感动，以芹菜，土豆，梅干菜，竹笋，青鱼为料，烹制成了一道在张家岩区域内十分流行的菜，叫〞情归何处〞，据说这道菜的食材都取自翠屏湖的群山之中，富含纤维，很适合心脏病人食用。
   一帘寒月，半盏秋愁，如今的张家库已经是美丽如画的翠屏湖，荡舟湖面，听友人娓娓讲述女宣传队员的故事，呼吸空气里若有若无的中草药味道，秋露袭人，竟然暗自为故事中的男女主人公感动了。
    〞何事秋风悲了画扇〝
    悲画扇又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匆忙着写了几句所谓的古风，算是给那一段凄美的故事做一个简单的序吧。

     秋露山风起，
     采薇涵月时。
      黄衫湿肩背，
      惟恐送归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