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 这清冷冷的月经过几千年的修行终于将矜持模样改变,缠绵地倚着枝头,揽着风儿,尽将魅惑散入天堂地狱,于是好与坏将着夜色疯狂试探。 北门老街是小吃街,每天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人到这里寻着欢做着乐,就在这个有着千年古镇之称的小镇一角。 老街的两侧每天都会挤着各种摊贩,没有划分固定摊位,小贩们只能每天摸着黑起来占位置,有时候碰到运气也带着侥幸,能够在最繁华的地段站上一天。老街的东侧有一座木雕的鼓楼,夜晚,当鼓楼上的指针双双停在十二时,沉闷的敲击声穿过锈蚀的壳,爬上老墙的藤蔓,落到夜游人的指尖,将热闹拢去,留下酒泽残屑归还。 按照原先的规划老街是不能有人居住的,可尽头西侧就有这样的特别存在。那里住着一家三口,丈夫是当地暴发户,前几年向亲戚借了点钱去炒股,没成想就捞回了一大笔钱,债务还清后弄了一个三层小洋楼,倔强地成为钉子户。这个暴发户叫做丁则民,妻子叫小李,儿子上了初中,名叫小五。丁则民此前是当地的政府小职员,有一次,上班喝了酒,正好碰上领导视察,于是被革了职。抛开爱喝酒这一点,他在任职期间还是热心为大家做事的,因此对于他的住址问题也就没有什么人提出反对。人们对于老实忠厚的人总是将心里的线放宽些。 虽然有了钱,但丁则民并过度放纵自己,他将自家小洋楼的第一层改装成了门面,做起了小超市的老板。 将风就酒,恐还是饥肠辘辘。填不饱的肚,微醺脸,昏黄灯下是摇摇晃晃的身躯。 郁热的气在古镇上徘徊了一天,苍白的虫子杂乱地在灯下飞舞,它们转着圈,转着这个不断扩大的圆。小贩们早早就收了摊。 古镇的夏季雨水较多,入夏以来这囤积了半个月的势该是在今天泄个干净! 果然,约莫十一点的光景,热浪散去,天空的膜总算载不动这躁动的雨,一滴、又一滴……这豁大的口就任意撕裂敞开着,冲散了灯下的圆,压弯了路旁的树。伴着疯狂的雷鸣闪电,模糊了惊呼与痛苦,隐去了汩汩腥红。 鼓楼的钟声准时敲响,只是在这雨的裹挟中显得丝丝凄凉。镇中老人孩子早已睡下,人类两个生命的始末在循环交替着,是离去与新生。亢奋的青年在听到这声响后收了兴,呼呼睡着。 只是这一晚有些不同。 尖锐鸣笛声划破了夜的静寂,飞奔着老街西角去。人们从梦中惊醒,收拾了被敲碎的梦,披上外套,迷糊地下了床。 离小洋楼几米远的地方已经拉上了警戒线。小小雨滴轻轻落在被黑色涂满的伞上,风一吹来,浪花似地向前翻滚着,却始终忌惮着黄白的威严。 一大早老街上就堆满了人,他们三两人聚在一起,咬着耳朵说着什么,眼神时不时飘浮着。临近傍晚,警察已经将事情了解清楚,终于还给了人们一个真相:昨夜小镇发生了坠楼事件,死者叫丁则民,今年四十五岁,古镇人,是老街超市老板。昨天晚上十一点左右,丁则民妻子小李爬上了楼顶。吃完喜酒在家昏睡的丁则民醒来后发现妻不在卧室,只听见楼上有隐隐歌声。十一点三十分,此时雨下得已经很大了,丁则民上楼去找妻,此时妻的双脚已经踏向栏杆边缘处,丁则民意识到危险即将发生,冲过去一把抱住妻,强行将俩人的位置调换,丁则民被迫靠着栏杆。不知是不是突然的力吓到了妻,她开始挣扎,推搡间丁则民失足掉下了楼。最后,经医院检查确定,丁则民的妻子小李此前曾患有精神疾病,此后虽进行治疗但是始终没有痊愈。案件发生是在小李精神病复发的状况下。至此,事情真相大白,小李的妻子被送入精神病院强制治疗。 有时候感觉时间就像一块橡皮,轻轻一下就能将黑字扫尽,只是那痕便是留了根,来日削墨纸上,又可见当年模样。 古镇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小李在治疗中慢慢恢复,小五考上了大学,百里长席在老街里热闹了整整三天。 只是,命运的齿轮似乎滚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于是又开始向原点驶来: 某年,大三的小五被学校勒令退学 某月,超市的门不再开启。 某日,歌声又在暮色中响起。 坏将好打败,陷入地狱,落满尘埃。风不在,月不再,四季的轮回被生死的苍白抹杀,涂上的只剩下无尽的哀叹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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