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回舅家团圆（十三）

                                                            第一次回舅家团圆（十三）

                                                                       林 听 霞

                                                                        十三

  阿英打来电话，告诉大舅：如果我答应与阿梁的亲事，就在县城里买套房子给我一家住。

  母亲和大妗显得欢欣鼓舞。面对突如其来的消息，我一时蒙了：我坚守什么？放弃对吗？该赶紧嫁人，依靠男家过优越生活。我犹豫不决，惶惶不可终日。

  阿梁和阿英迫不及待找上门来。她的珠光宝气与简陋的屋子很不协调。母亲惊喜交加，想对阿英说几句好听的话，却怎么也找不到准确的表达方式：“英姑，欢迎光临！你大人有大量，女孩小，不懂事。有得罪时，请原谅。。。。。。”

  我做出讨她喜欢的表情，说讨好她的话。紧张地避开阿梁的目光：我不是在做梦吧，能答应吗？

  阿英摆摆手坐下：“没什么！我们两家在乡下不分彼此，对吗。哎呀，他大舅，还住这里？地方多小啊！我看到都心疼。阿琳，想好了吗？那天是误会，有伤害到你，请谅解。看在我面子上，原谅他。。。。。。。”她纡尊降贵，做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举动，借此打消我的顾虑。

一个天大的诱惑。她太会利用人的欲望；看来我要低下高傲的头颅，迎合他们的意愿：“英姑，让我考虑，再答复你。”出口就悔，不甘俯首就擒，太丢人了；内心深处鼓励我与现状博弈：你需要屈服！见鬼，恰恰相反，我是个不易屈服的人。别左右摇摆！

  “好！我们等你的消息。慢慢想好再回答不迟。你看，这是订婚戒指。我们阿梁啊，优点不少，你接触多就知道。他不是找不到对象，中意他的姑娘多了。只是，这么多姑娘，他只对你有好感。证明你们有缘分，我支持。”她善于用赞扬来约束我的行为。

  阿梁点点头，抹油的头发闪闪发亮。他忍不住递烟给大家，抽烟时，猛咳几声。然后对我笑，露出一口烟牙：“阿琳，很抱歉！我承认脾气不好；不该惹你生气。我们千里有缘来相会。如果时间允许，你会看中我对你的感情。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你穿雪白婚纱的样子，真正的公主。我们一起上教堂宣誓。我从没做过这样的梦。。。。。。”

  我沉默一会，盯住他泛黄的食指。天赋的脾性，骨子里的犟劲冒出来：“英姑那么强势，高不可攀，我永远是被动的，没话语权。为达到她的高标准，我的才能会夭折，理想被扼杀。这能愉快吗？而阿梁那么懦弱，假如在我和英姑的琐事之争中，他会选择服从英姑。在异地，最亲的人是他，假如他不帮我，我跟他会快乐吗？我不是贪财的人，即使生活困难，我只要快乐。快乐才是永远的人生。我知道自己的脾气，我不会迎合她；没必要冒这个险。我的一切爱好，奋斗目标，不能因她改变。一日三餐围锅台转，不想过这种索然无味的生活。青春没了翅膀，我会歧视自己，那才是生不如死。现在，只能自己救自己，他不适合我，让他彻底死心。”一阵热血涌上脑门，不能随便把自己嫁了，逼自己做不想做的事。相信内心的那份坚定，在逼我放弃。以我的敬畏，不好当面残忍的拒绝，得给人台阶下。我目光如神，和颜悦色笑道：“嗯！要不这样，你们先出去，容我和母亲商量一下。”

  我经历的艰难抉择，内心充满挣扎、煎熬后轻松了。我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要收获属于自己的生活。由着性子，对母亲坚忍地发出拒绝的信号。说完感到一种解脱。

  “别任性，你。。。。。。”母亲不解女儿的犟脾气；气归气，无法说服；一声叹气，“只要你开心就行。”无奈地出去。我赶紧把门插紧，庆幸有母亲的开明善良，感激她给我一个轻松自主的环境。打定主意把自己关在屋里。什么时候开始视金钱如粪土的？我预知无法达到她的要求，选择了这种逃避方式。

  只听母亲用嘶哑声对大家说：“阿琳不同意这门亲事。我实在说服不了她，怪我平时宠坏了她。英姑，对不起了。原谅她年轻，不懂事，别见怪。我也不想这样。”

  阿梁突然急得大吼大叫，疯狂的敲门：“阿琳，出来！我有话对你说，出来呀。跟我一起回去。别离开我呀。”惊心动魄，门板敲的震天响。

我用扁担顶住门，簌簌发抖的压住扁担，真怕他闯进来。那可不知如何应对，希望这事快点结束。

  只听大舅劝他：“算了，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强扭的瓜不甜。”

  “不！阿琳，你听我说，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什么都听你的。”他停一会，仔细听没动静。失望地大骂：“为什么不肯嫁给我？好哇，还出诡计骗人。你这个狐狸精，贱人，是你勾引我的。你玩弄我的感情，太狠心了。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穷山沟来的，有啥了不起。。。。。。”

  阿英不屑一顾：“走！回去。做男人要有骨气。别在这丢人。你怕娶不到老婆？人家不愿意和你一起过。哼！还挑我们呢，狂妄自大的女人。我不信找不到好姑娘啦。”

  心冻结了；她的每句话那么刺耳，像锥子扎般。她一定是把我看成骄傲自大，任性固执的女孩，严重伤害自尊。我不服，更怕见他们。我有拒绝的权利，问心无愧。

  阿梁和阿英的呵斥，引来众多人围观。人们觉得新鲜，好奇地指指点点。

  “女孩子多读书有啥用，自作主张，不懂尊重长辈。说话做事没分寸。啥了不起的，这样固执的女子，我们不要。”阿英的话，招来沸沸扬扬的众议。

  “真可惜！不知好歹，还挑剔。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

“  什么人这么大牌，耍小姐脾气。算了，娶回来还怄气。”

  被人误解多难受。心里笼罩一层阴影，越来越厚，令人绝望。耳朵阵阵轰鸣，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扪心自问：这事做对了吗，难道我做了愚蠢的决定？难道我过分了？我有权利这样做吗？我知道，物质的贫乏，人们崇拜金钱是正常之理。我有机会过有钱人的生活，为什么要抛弃，对自己残酷呢？许多姑娘正削尖脑袋往钱眼里钻，我的逆向之举引来非议挺正常。他们不理解我的追求，我只得将这看成是有钱人对我的伤害。我用沉默回击。这难道是“有理想的人总与痛苦相伴。”

  大舅劝解道：“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定。大人少干涉。走吧！”

  梅姐走过来：“别冲动，好聚好散，没什么过不去的坎。爱她就尊重她的选择。大家散了吧。”

  大妗拉住阿英：“十倍的祝福你，好人有好报。我从未求过人。今求你，看在多年邻居份上，看在春多份上，这事就算了。”

  “好！看在春多份上，别跟她一般见识。走，明天找个比她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