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人：塘猛情怀（散文）

    塘猛，是我初履人世的土地。当记忆形成时，她成为我离开最早的地方。如果说生活犹如创作一部四十多万字长篇小说《曙光》的话，那么，老家塘猛无疑是这部长篇小说中的前言。

    十多岁离开老家塘猛村（现改为文塘村）。在这几十年长河中，尽管在塘猛村生活仅有十多年时间，但是，这十多年，是我儿童时代最为难忘的岁月，也是为我展翅高飞打下良好基础的岁月。之所以难忘，因为塘猛村印象单一而持久，或许是因为十多年的生活步子缓慢的缘故吧！对此，在我印象中，才显得十分深刻与难忘。

    塘猛村，后面是塘猛岭，前面是塘猛塘。有山有水，山水兼备，这是个好地方。

    然而，为何称为塘猛村？这里传颂着《兄弟俩》一个美丽的传说。很久以前，后岭上居住着一对勤劳的夫妻。他们生下了兄弟俩人。大的名叫塘子，小的名叫猛子。十五岁那年端午节，他们兄弟俩偷偷提着捉鱼斗下山，来到山脚村下一口小池塘捉鱼。一整天，他们都没有捉到一条鱼，感到十分伤心失望。傍晚，当兄弟俩灰心丧气拿起捉鱼斗，上岸准备返回后岭时，突然，鱼塘里有一只鲤鱼精，从水中跃起来亲昵地叫：“哥哥，我在这里，来啦！我等着你……”兄弟俩听到是女人叫喊声，立即转头回望，只看到一条大鲤鱼正在水面上弯弯打滚。于是，兄弟俩便提起捉鱼斗重新下池塘捉鱼。可是，当他们走到时，大鲤鱼一下子翻身打滚就不见了。兄弟俩不甘示弱，继续在鱼塘寻找捕捉。料不到陷入了鱼塘深坑，再也上不来了。本来，鲤鱼精只是想与兄弟俩开个玩笑，改改平时的寂寞无聊状况而已，不料到这一玩笑竟断送了兄弟俩生命。她心里感到十分愧疚与痛苦。于是，她翻身一跃出水面，变成一口大鱼塘，鱼（塘）头在东边，鱼（塘）尾在西边，像半月牙一样围绕着山脚村。然后，再一跃而起，变出无数的大鱼小鱼在塘中漫游，让山脚村乡亲们每年端午节捕捉。这样，每年端午节，乡亲们都要下鱼塘捉鱼，人人都是满载而归。为了感谢兄弟俩的功劳，乡亲们从兄弟俩的名字中各取前面一个字，将山脚村改为塘猛村，把后岭改为塘猛岭；把池塘称为塘猛塘。

    传说是动人的。《兄弟俩》的美丽传说，不仅给塘猛村带来繁荣，丰衣足食，乡亲们日子过得一年比一年红火。同时，也给我人生增添了无限的生活色彩，她那深厚而美丽的底蕴，不断激励着我在人生路上奋起直追勇气与志气，迎接一个又一个挑战，使我在人生路上，品尝着那令人羡慕的幸福滋味。

    十五岁那年，初中毕业后返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返乡第二天，生产队长就派去十多公里外乡参加水利建设。我是独生男子，从没有做过繁重的体力劳动，而且还不满十六岁。对此，一向把我当作宝贝的父母，此时，他们感到十分心痛和焦急，担心我干不了这种繁重的体力劳动。于是，父亲向生产队长提出请求。

    父亲哀求说：“孩子刚十五岁，还是个小孩子，从不做过繁重体力劳动。何况，他才刚刚从学校回来。请你另换一个大人，好吗？”。

    队长毫不客气地说：“怕艰苦？人家十三岁都干了。人家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你儿子十五岁了，为何就干不了！”

    父亲见到这位队长态度如此强硬，没有一点商量余地，连个情面都不给，心里感到委屈，眼眶含着泪水默默无言地返回家中。

    我看到父亲回来，急急地走上前去问：“我不去参加水利，行吗？”

    父亲眼睛里充满泪水，十分疼爱地说：“孩子，委屈你了。”说着，紧紧地抱着我，眼泪掉落下来。

    父亲对生活从来没有低过头，也没有流过眼泪，是一位十分坚强的人。不论工作有多艰苦，遇到什么困难，他都千方百计去克服。对此，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父亲流过眼泪。此刻，父亲紧紧抱着我，眼泪掉落在我的衣服上。我明白了，队长不同意父亲的请求，也许严厉怒斥了父亲，才这样刺痛父亲的心，使父亲如此这样伤心落泪。

    高中毕业后，大队附中邀请我任语文课与音乐课老师。这期间，我还带领附中宣传队参加学区文艺汇演比赛并取得好成绩。可是，返校后不久，因我家庭是中农成份，大队辞退了我。此事，也给父亲与我带来很大的思想打击与痛苦。

    父亲的眼泪，在我心灵上带来了很大的创伤，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从那天起，我暗暗下决心争取做人，再不能给父母带来痛苦与无奈。

塘猛给我带来了创伤，也给我带来了奋进的动力。高考恢复后，从此，我带着无限的悲伤，也怀着无限的喜悦，离开了那令人伤心而且令人难忘的地方。

    塘猛，究竟是生我养我的塘猛。她犹如一个人一样，在漫长的人生路上，也免不了有过错的时候。但是，她并没有抛弃我，依然把我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以自己的奶汁把我喂养长大。没有她的过错，也没有我成就的今天。然而，更值得一提的是，她那深厚而美丽的底蕴，使我在人生路上高歌猛进，从偏僻山村到小县城，从小县城到大城市，从大城市进入特大城市。塘猛，我心中的塘猛，几十年来都没有厌弃过你。不论我走到哪里，在我的心里，最美的地方还是我的塘猛，你依然是使我梦寐萦怀的地方……

    进入新时代后，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秋色宜人的日子，我有幸参加作家采风团，回到阔别几十年的出生地—塘猛采风。

    唐代诗人杜牧在《寄扬州韩绰判官》一诗中描绘江南秋色的一名句：“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这句诗描绘江南的秋色迷人。是的，如今的塘猛，事过境迁、今非昔比，秋色迷人，处处赛江南。在全国建设美丽乡村的东风吹拂之下，结束了昔日分田到户小拼小闹的贫穷日子，走上社会主义共同富裕的康庄大道，成为全社第一个实现美丽乡村的典型。此刻，当我在村中干净宽敞的水泥大路上走时，再也看不到往日的泥泞小路了；当我看到村中建起一幢幢洁白的小洋楼时，再也看不到往日破旧不堪的小泥土房了；当我走村串户深入农家采访时，再也看不到乡亲们那张愁眉苦脸的脸孔，而是一张张甜甜蜜蜜的笑容。

    啊！老家塘猛，你已成为我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

    （作于202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