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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张良献计焚栈道再别刘邦 项羽欲衣锦还乡返回江东（下） 这天，项羽自军中巡视结束回到自己的营帐，解下沉重的铠甲挂在木施（1）上，坐在案前沉思下一步作何打算。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与悦耳的环佩玎珰之声。项羽立刻知道是谁过来了，故意端坐不动，脑海里不由得想起《诗经》中的一首古诗：“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2）此刻用此诗来形容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最是合适。 那脚步声停在了项羽身后，项羽没有转身。静了片刻，一双柔嫩的小手自项羽背后伸了过来，揽住了项羽的脖颈。 “调皮的虞儿，让你久等了，着急了吧？”项羽这才柔声地问道。他右手握住虞姬的一只小手放在自己长满络腮胡子的面颊上。 “好硬的胡须，扎手。”虞姬娇声地说着，把她温暖的身体靠在项羽宽大的后背上。 自从三年前跟随叔父项梁起义，在会稽与十七岁的虞姬相遇，项羽便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美丽温柔而乖巧的女孩，二人一见钟情，再也没有分开过。虞姬不同于别人家的女孩，她外表虽柔弱娇小，却内心坚强，满怀美丽的幻想，从不惧怕战火硝烟和血淋淋的战争场面。遇有大战，虞姬常会跑去营地帮助军医包扎伤员，端水喂药，这一点让项羽格外喜欢。 遇有闲暇的时候，虞姬便会拿出宝剑，郑重其事地对项羽说道：“妾跟着大王出征打仗，不会武艺怎么行？我学会了剑术便可自己保护自己，大王即可专心指挥军队作战，不用再分心想着虞儿的安全。” 项羽听了，也便很认真地教虞姬学剑，聪明的虞姬果然很快掌握了几招剑法，常常自己演练。虽然在一起三年多了，项羽与虞姬的感情依然如胶似漆，甜蜜如初，项羽一直叫虞姬的乳名“虞儿”。 虞姬把她的脸贴在项羽的耳边，轻轻摩挲着，吐出温馨的香气，温柔地问项羽道：“大王是累了吗？虞儿看你全无精神，似是神不守舍，每逢无仗可打的时候，你总是这样。” 项羽扭过头看着虞姬，轻声说道：“嗯，是啊，还是虞儿懂我。”说完，项羽还是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大王为何事叹息，你可从来没有这样过？”虞姬松开揽着项羽脖颈的双手，走到项羽身前，很自然地坐在项羽的膝上，项羽便用胳膊揽着虞姬柔软的腰身。 虞姬扑闪着她那双有着长长睫毛的俏丽的眼睛，微微蹙眉看着项羽，问道：“大王怎么了？为何事烦忧？” 项羽吻了一下虞姬的脸颊，如实答道：“进了关中，灭了秦朝，报了国仇家恨，却不知道该往何处去矣！” 虞姬听了，沉默不语，她聪颖剔透，怎能不懂得这是军政大事，一切该由大王做主，自己不便多说。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天上挂着一轮明月，如水的月光柔和地洒在大地上，使得关中大地如梦如幻，如诗如画。周围是一片寂静，项羽与虞姬相拥着，享受着这三年征战以来少有的安宁与静谧。 良久，虞姬搂住项羽的脖子，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在项羽耳边轻声说道：“大王，我们回家吧。” 项羽听到虞姬这话，转头看着虞姬，眼睛不禁湿润了。自会稽跟随叔父项梁起义，一路鏖战杀伐，纵横东西，至今三年未回故乡，是回家的时候了。 项羽紧紧搂住虞姬纤细柔软的身体，喃喃地说道：“是啊，是啊，我们该回家了......” 似乎一瞬间，困扰多日的问题迎刃而解，项羽顿时觉得心中畅快了许多，望着娇美动人的虞姬，项羽顿感激情澎湃，他轻轻抱起虞姬亲吻着，向营帐内间走去。 第二天，项羽召集众将谋臣说道：“我楚军自会稽起兵反秦，至今三年有余，一路上征战无数，历尽艰险，死伤众多兄弟。如今秦朝已灭，家国大仇已报，反秦大业已成，各路诸侯业已返回封国，关中平定无事，我决意离开关中返回彭城，先做休整，再从长计议，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项羽的楚军将领和谋臣大多数皆是楚国人士，告别父母妻儿离开家乡随项羽出征多年，早已思乡心切，听见项羽说决定返回故地，人人面露喜色，欢欣雀跃，自然没有异议，遂同声答道：“我等愿随大王东归，一切悉听大王安排！” 这时，项羽手下一位谋臣大着胆子向项羽提议道：“禀大王，关中乃富饶之地，素有帝王之相，且有四塞屏护，易守难攻，想那秦国即由关中发迹，继而统一天下，成就帝王大业。微臣以为，大王不可放弃关中，应该驻守关中之地，凭靠三秦的有利地形，虎视中原，强军备战，将来必能称霸天下。” 项羽此时主意已决，傲气地答道：“难道只有关中有帝王之气，江东就不出帝王乎？我入关中如入无人之境，谁能阻挡？秦朝皇帝不是照样被我灭在关中吗？如今大功告成，荣华富贵了却不思还乡，岂不是如锦衣夜行！”（3） 这时，项羽手下一名魏国谋士韩生忍不住上前劝谏道：“关中地势险要，四面皆有险关扼守，进退有据，大王如在咸阳建都，既可号令诸侯，又可兵出函谷关、武关，威慑胆敢兴兵作乱的反叛势力，如是，则大王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项羽听了摆摆手说道：“尔等不必多说，我主意已决，择日班师，返回彭城！” 韩生见项羽目光短浅，没有战略远见且刚愎自用，十分失望，冷冷一笑低声说道：“我曾听人说楚国人是沐猴而冠（4），今日得见果然如此矣！” 不料，这话被项羽听到，项羽勃然大怒，阴沉着脸怒问韩生道：“你说什么？竟敢辱骂本王？看来你是不想活了！”项羽随即大喊一声：“来人，将这个大胆狂徒扔进鼎中烹了！” 几个健壮的卫士应声而入，托举起韩生走到户外，将韩生抛入烧得水花沸腾的巨大铜鼎中，只听得一声惨叫，韩生顷刻间化为白骨。众人见了，皆心惊肉跳，噤若寒蝉，再也无人多言。 汉元年（公元前206年）五月，项羽下令班师，率楚军自鸿门出发，东出函谷关，返回彭城。 后人评说道，项羽缺乏远大战略眼光，放弃关中就是放弃了天下，放弃了帝业，然而，岂止如此。项羽绝没有料到，他此去彭城，前面正埋伏着重重险恶与危机，他此生虽然放弃了至关重要的战略之地关中，却也再没有回到让他梦牵魂绕的江东故乡！ 注释： （1）木施，即古代的衣架，上有横木，叫“桁”（héng）。 （2）该诗出自先秦的《诗经》《国风·有女同车》第二段，大意是：有心爱的姑娘和我同行，容貌就像木槿花一样美丽，体态像鸟儿一样轻盈飞翔，她的佩玉叮当悦耳，美丽的姑娘姓姜，她的美好声誉人让我难忘。 （3）意思是说，穿着华丽的衣裳，却夜间行走，谁看得见呢？后来有“锦衣夜行”这一成语。 （4）意思是猕猴戴着帽子，虽然外表装扮得很像人样，其实很愚蠢。 说明：《高祖本纪》说刘邦走子午道进汉中，而《留侯世家》则说刘邦走褒斜道，因而张良才与刘邦相别于褒斜道上的褒中县，笔者采用后一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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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 16:19:3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