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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露与深闺的联想
李芳洲
一
科学与进步无疑是好的，解放生产力，解放思想。使饥寒瘟疫远离人间，人们的精神生活与物质生活从此丰富多彩。国际秩序因共和而有了规则，王权永远被罢免不被启用，加之工业革命的浪潮，像红日一波一波投至社会，使方便、快捷、高效赋予人类的岁月不再兵荒马乱，跌宕起伏，苦不堪言。
然而文明前进一步，野蛮也如影随形。旧的封建愚昧被时代扬起的大扫帚清除，新的利益愚昧又无耻地披上金翠彩绣的雀金裘，打着发展开发的旗帜，闪亮堂皇地登场……
偶然读到《地理杂志》一篇图文并茂的文章，文章里把最后一处古村落“禾木乡”图瓦人的原始、绝美、素朴、温馨、优雅、闲适的地貌环境刊登出来。便引得唯利是图，丧尽天良，居心叵测，邪恶贪婪的大小商人商贩疯狗恶狼似地向这片处女地扑来，将之强暴，蹂躏。
我且暂引官媒的几句话做交响曲的引子，然后再请听下面的续曲，公道自在人心。“那袅袅的柴火炊烟从炉里升腾，伴着奶香、茶香、饭香飘渺盘旋于尖顶屋上。男人女人盘腿坐着，老少幼童其乐融融。红日的烟柱伴着黄昏的白桦林，汉子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大木桩建造的宽木桥上，后面跟着一大群牛，像部队军人般地走着，把日影踩碎。白桦林似油画，是此刻宁静的背景。”
“这时涌来无穷多的游客，长枪短炮，铺天盖地地射向它们！一个因抢不到好位置的摄像者，越过人们的肩头，跪到桥中间，挡住了牧归的牛群，一通猛拍。于是其他人见状不肯示弱，纷纷效仿，唯恐不能将这等画面装入镜头。牛群们被光影的疯狂扫射吓得阵脚大乱，好容易才被牧人的鞭子喝住，险些没出人命……”
“至于在村里私搭乱建，拆房圈地的，开办旅馆、宾馆、酒店、小店的，这里不再赘述。于是破坏性地招来了大量的游客，这已是华夏通病，人们早已见怪不怪。他们炫目的词汇叫发展和经济……”
二
我想再引用禾木乡唯一的喇嘛庙里的唯一的喇嘛的几句话，他直视一位画家的眼睛问，“你是画家吧，请你们汉人不要再作孽，不要在这儿卖廉价的假酒了，你们的酒虽便宜，却害死了不少人。自从你们来了，喝酒者越来越多，多少家庭被毁了，死的人比生的人还多。他们用虫草换，用牛羊换，用马皮换，换来的假酒，男人喝女人也喝，把脑子喝傻了，都不能劳动，留下了多少孤儿。”说着用手指向一群群肮脏瘦削的孩子，接着喇嘛又说，“你们要卖酒也可以，就卖真酒，卖贵一点，免得喝的人非死即残。我认得你，你前次来这儿画画，看到的禾木乡，图瓦人，同现在一比，是否面目全非？我们千百年来沿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植物、动物和人都安然无恙，可是现在，一到夜晚，发电机的轰鸣，霓虹灯箱闪烁，鸟雀昆虫都弄得方向迷失，找不到归途，经常坠地而死。”
“我请你把我的话带出去，告诉国家的人，你照做了吗？这里生态资源本就脆弱，一旦破坏永难恢复，你们有文化，怎么就不懂与自然和谐相处？敬畏自然？尊重民俗呢？你们的天人合一就是这样的吗？你们的孔子，老庄是这样提倡的吗？那些汉人掠夺性荼毒性地开发，上级肯定不知道吧？你只知道画风景卖钱，事不关己不愿反映，是不愿断人财路，不愿得罪人对吗？唉，汉人朋友啊，别忘记中央说的，五十六个民族五十六朵花呀！”
画家听了满面羞愧，无力无助地行礼告辞。
三
读到这里，我不由地联想到另一些问题，如裸露与藏在深闺孰优孰劣？这一类因《地理杂志》或别的媒体曝光的原始风光哪国都有，其中不少地方也遭遇过此类劫难。
感恩节有感恩印第安人教他们如何过冬，如何打猎，如何采集的吗？哥伦布、麦哲伦杀了多少帮助过他们的友好的原住民，当然这一切都发生于几个世纪以前……现在断然都得受法律的约束，不能那样胡来。
可是商人疯狂无节制地逐利，仿佛只要跟利益、利润、权力沾边的，只要无制度管束，坏规矩的事是绝对不会少的。
杨玉环本是唐明皇儿子的女人，回头一笑百媚生便成了老子的女人。想一想，她若养在深闺不曝光于金銮殿，即使嫁作他人妇也不至正当风华便死于马嵬坡吧。
赵飞燕生下后被弃之荒草坡，重新被母亲捡回来，若不被皇帝发现她的绝美，也不至代帝受过，背着红颜祸水之名自杀吧。
昭君虽被毛延寿陷害，出塞嫁了，恩宠一生未必不好，不是吗？
再说那些过早显露才华的王子，被父兄嫉妒杀害的，历史上中外都数不胜数。如李世民屠兄占嫂，李渊饮恨偷生，舜的继母和生父多次妄图杀舜篡位，还欲抢娥皇女英做后母的儿媳妇。明朝明臣张居正数度被父亲嫉妒和戕害却不敢作声，那时的法律是子告父为不孝，必治罪。
这里揭示了一个可笑的荒唐，好像父子一旦与权力金钱沾上关系，这关系就变成了馊稀饭，血缘亲情从此消失殆尽；是不是缺失了理性的深度，文化固本，GDP和IPP的汹涌浪潮会冲倒堤坝，白蚁蛀空长城？用毁灭别人与环境资源去成全无良商人的发财梦，只会误国害民，若任其泛滥，会错过时间，败给距离，输给自己的。
神州每一寸土地都是华夏儿女共有的财产，是什么心态的拖累，使那些人能丧心病狂，把日子过得精疲力竭，慌不择路，不要心安神爽只要钱。其实越怕输怕穷的人，越赢不了富不了。
失掉对大自然威力的顺应，不懂植物朝天地挥手，动物繁衍奔跑，倘若失去了这些，人类还能孤独地存在于蓝色的星球吗？宇宙万物因交织和轮回才瑰丽永恒的。
人们把监管让位给非理性，过度开发，使其破釜沉舟地肆意行权，前人作孽及时行乐，留什么遗产给子孙呢？
品味向内求安，奢侈向外求胜，我因之联想到，横绝四海的是德行、操守。若没这些支撑，纵然有大把的钱，也无福受用。好比想长寿的君王，总前仆后继地死在服用丹药上，一样悲哀。
唉，良知是最后一片叶子。无论是欧亨利画上去的，还是挂在枯枝上的都千万不要落喔！
2017年12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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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12-11 16:39: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