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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2-9 09:31: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章社友


来之前已经查过资料,REEZE这个小国的确局势不稳。而清风峡谷人迹罕至,住在左近的都是当地原住民。杂志同行请了两位导游带着他们在荒野丛林中穿行。据说还要在这样的森林中翻行两日,才能抵达大峡谷。

    条件艰苦了一些,手机也没了信号,可是林琪婧内心却是按捺不住兴奋。根据往日的经验来看,过程越坎坷艰难,最后的收获越大。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那个被当地人称为“圣地”的峡谷。

    不大舒心的是和向导之间的沟通,交流一直在磕磕绊绊中进行,因为对方勉强说一点点英语。其中一个向导一路上似乎都在抱怨什么,问问队里的翻译,却是一头雾水。似乎是其中一个人身体不大好,有些不愿前往了。领队拿了急备药送给他们,勉强算是留住了人。

    变故出现在第二天早上,也是他们徒步在林间穿行的第三天。两名向导带走了他们大部分的食物与水,不辞而别。

    五个人面面相觑,想不到对方说反悔就反悔。身处在异国他乡,又行进到了森林中央,哪怕最后走出来了,外边没有土著人的引导,只怕自己这一队人也会被当做叛军吧?

    领队拿着卫星电话开始联系国内的朋友,末了苦笑:“干粮和水还能支撑几天?”

    “两三天吧。那边怎么说,救援能到吗?”

    领队又面色凝重的打了几个电话,最后说:“还是得找原住民。不然出不去。”

    “可他们不愿意来啊。之前就说生病是因为我们带着邪灵之类的……”一个队员哭丧着脸说,“这下怎么办?”

    林琪婧原本靠着一棵巨大的树桩坐着,听到领队异常沮丧的说:“电话都快没电了。”

    她踌躇了一会儿,想起陈昔然对自己说“如果有什么事,给我电话。我在那里也有朋友”。

    她……可以再请他帮一次忙吗?

    电话接通花了很久的时间。

    陈昔然接到她的电话,倒是很欣喜,半开着玩笑说:“不是真遇到麻烦了吧?”

    林琪婧苦笑:“你料事如神。”

    抓紧时间说了情况,陈昔然沉默了一会,说:“我就用这个号码和你联系?”

    “恐怕不行,手机快没电了。”

    “林琪婧,拜托你以后找些安全的地方旅行。”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浪费时间发脾气,可是陈昔然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我也不想碍…都被你说中了!”林琪婧哭丧着声音说。

    “好了好了,先别慌。具体地点告诉我。”

    陈昔然拿着手机,深呼吸,算了算了……当务之急,难道不是把人弄回来吗?

    然而事情并不是想象的那么简单。最直接的将人接回来的方式是直升机。可是那边的天气状况似乎不行。大使馆已经联系上,可是苦于这片地区恰好是叛军驻扎地,政治沟通基本无效。

    陈昔然最终通过当地商人的关系,联系到土著部落的时候,距离那个求助电话,已经过去了六天。然而在深山老林中寻找这样五个人,又谈何容易。救援缓慢进行的时候,甚至没人知道被困的人员情况如何。

    REEZE的雨季,淡水倒是不用担心,可是食物,却有些叫人头疼了。

    幸好每个人都经过野外生存训练,虽然对残酷的现实没有什么领会,可来之前到底也听到过一些案例和常识。领队在干粮吃完后,猎到了一两头小兽,稍稍处理过后,就分给各位队员。

    肉质很粗糙,林琪婧勉勉强强下咽,想着之前训练时教练说的话:“还有人生吞老鼠和蛇的,总之生存第一。”

    躲在有些潮湿的帐篷里本来就够糟糕了,可是偏偏在几块肉下肚之后,林琪婧起夜数次,每次都是脸色蜡黄的回来,接着便发了高烧。同行队友各个经验丰富,初步判断是得了痢疾。

    典型的屋漏偏逢连夜雨。林琪婧盯着帐篷上方黯淡的灰色想,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在MIA岛上,天蓝蓝,海蓝蓝,咖喱蟹肉质香甜,而海浪一阵阵拍到自己的脚踝上,痒痒的,暖暖的。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赶到这里受罪啊?

    肚子痛,身上发冷……很像是要死的感觉。林琪婧伸手探了探额头的温度,好像还有点发烧。

    爸爸妈妈……我不会见不到你们了吧?何风我账户上还剩多少钱啊?走前也忘了和你核对了……蓦然又想到陈昔然,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张异常灿烂的笑脸,不笑的时候是一个清爽的男人,从来不发脾气,大方,绅士,对所有的朋友都尽心尽力。想到见不到他了,不禁也有些难受。

    有气无力的翻了个身,叹气,他……应该很努力的想要帮忙吧?

    吃了药,领队忧心忡忡的看着队里唯一的女生说:“小林,你身体还好吗?我们商量过了,明天开始往回走。如果能遇到原住民,还是希望沟通成功之后,能将我们送出去。”

    “可是之前的指示不是说要留在原地吗?”

    “都过去好几天了。再说外边不一定进得来。”

    “我没事,能跟上大部队的。”林琪婧一咬牙说。

    跋涉了一天,上吐下泻,虽然负重都由队友负担了,可是大口喘着气,随时拉肚子,浑身无力。昨晚躺着的那种感觉加重了,那就是——她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就在她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远处有风拨动灌木的声音,接着有人在大声说话。

    出于谨慎考虑,所有人都像兔子一样藏匿在丛林中,默不作声的等待着,揣测着,心底有一点点小希望……希望那是来寻找自己的救援队。

    可是零落的几声枪击声……却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是叛军么?

    他们愈发的不敢动。领队身边带着枪,此刻悄无声息的拿了出来。

    剑拔弩张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跳出来,接着转身就跑。所有的人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林琪婧像只小鹿一样,蹦着往后边去,转眼就不见了。

    人心大乱,有人跟着起身,正要狂奔的时候,之前枪声响起的地方有人用土著语唧唧哇哇喊了起来。

    翻译愣住,说:“他们……好像在说找到了。”

    后来找到了林琪婧,领队不满的瞪她:“你这丫头这么不讲义气,转身就跑了啊?”

    她低低头,无比冤屈:“我拉肚子……真的忍不住了啊!”
陈昔然是在机场见到林琪婧和她的同伴们的。第一眼就看到她微白的脸色和尖俏的下颌,分明是瘦了,情绪莫名的一紧,然而脚步还没跨出去,一旁有人飞快的奔了过去,抱住林琪婧的肩膀大呼小叫:“琪琪,你没事吧?急死我了,还不敢和你爸妈说……”

    陈昔然站在原地,静观其变。

    林琪婧似乎没有要挣开的意思,反倒回抱住那个年轻男人,拍着他肩膀说:“好啦好啦,没把账户的钱分清楚,我不会死的啦。”

    又说了一会儿话,何风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擦擦汗说:“走吧,欢迎英雄回家。”

    可是林琪婧的脚步却停住了,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个年轻人,浓密的黑发,亲和的五官,以及……略微冷淡的眼神。

    “陈昔然!”

    林琪婧大叫一声,顺手把自己的包扔在了何风怀里,一头就向他冲过去。

    跑动的气流把长裙的衣角带起了,翩跹仿佛淡蓝墨水洇成的画。

    她一头冲进他怀里,又惊又喜,还有感激:“真是你啊然然!呜呜,谢谢你!我以为都见不到你了!”

    冲撞的力气还不小碍…陈昔然被她撞得后退了半步,才站稳揽住她的背。刚才冷淡的表情……也在瞬间被这个热情的动作击溃了。

    “好了好了。”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抽出一只手摸摸她脑袋,“回来就好了。哭什么?”

    林琪婧抹抹眼泪,她哭了?

    “呜呜……”她噎了一下,“我……我……”

    陈昔然俯身看着她,目光湛然:“你……怎么了?”

    “我……想爸爸妈妈了。”她忽然有些慌乱,赶紧放开他,磕磕巴巴的说。

    何风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好奇的打量陈昔然。

    “何风,这是陈昔然,这次都是他帮忙,那边原住民才答应送我们出来的。还有上次橄榄油,也是他帮忙……”

    陈昔然十分礼貌的和他握手,目光中已经没有初见的凉意。

    走出机场的路上,何风有些困惑的看着自己的死党,原本就算不上绝顶美女,现在呢?这一趟旅行回来,又黑又瘦,和难民似的。他再转头看看前边的陈昔然,虽然也不是帅得惊天动地,可气质很不错碍…他会喜欢上琪琪?

    戳戳林琪婧的手:“他干嘛这么帮你?”

    “他对朋友都这样的。”林琪婧低了头,忽然有些闷闷不乐,“不信你去问问。”

    陈昔然不知是听到了什么,目光掠回来,何风心虚得立刻闭嘴。他放缓了脚步,重新站在林琪婧身侧。眼神随意的扫过何风,后者十分识相的瞬间消失了。

    “抱歉,这次国内实在有很要紧的事走不开,没有去那边找你——”

    “啊?当然不用啊!”林琪婧吓了一跳,连连摆手,“这样麻烦你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可是……”

    “你要是赶去了我这辈子都还不了这个人情了。”林琪婧抢着说,心里却在嘀咕,其实现在已经还不清了。

    “可是……”

    “陈昔然,我给你带了礼物,是我自己摘的三叶草。”林琪婧觉得有些不自在,索性蹲下来,在行李包中找啊找,“在那边等飞机的几天里已经做成书签了,很好看的。”

    “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行?”陈昔然终于说。

    “哦,哦。”林琪婧讷讷。

    “你一个女孩子,以后不要再跑来跑去了。”他正色说,“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下次。”

    “可我……下周就要去……”她瞅瞅陈昔然的脸色,小声的报了地名。

    陈昔然的神情蓦然间冷冻住,鼻翼轻轻的扇着,而薄唇抿得像是一条墨线。

    “那个湖,不是说很多人都见到过水怪?”

    “那个……是传说啊。”她吞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把手里的三叶草标本递给他,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

    陈昔然看都没看,一字一句的说:

    “吃份咖喱蟹,装个集装箱,从REEZE把你这人弄回来,这些我都能帮上忙。可是还有很多事,我鞭长莫及,什么都帮不上。林琪婧,你为什么不能让人省心?”

    林琪婧眨眨眼睛,他又开始出口……“诅咒”了吗?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生死关头,她想起爸爸妈妈,想起自家阳台上一直养着的巴西龟,可她当时为什么还在想着他?

    她喜欢一个个地方的跑,喜欢不受拘束,当初一道工作的同事们,结婚的结婚,生子的生子,一个个转行做了别的,稳稳当当的定居在一个城市——想到那样,她又隐隐有些恐惧。更何况,那个人是陈昔然……她怎么可能束缚他?他比自己……自由得多啊!

    沉默许久,林琪婧终于嗫嚅着说:“这个稿子,说好了要给《旅游风尚》的……”

    见鬼的杂志。陈昔然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在咒骂。

    “写稿子能有多少钱?还不够你上趟医院的。”他沉了脸色,“不然把专栏停了,否则得不偿失。”

    “你!”林琪婧大惊失色,看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是开玩笑的,一口气喘不上来,蹲在地上大声咳嗽。

    陈昔然冷着眉眼,看她自己上下顺气,良久,终于忍不住叹气,绕回原来的话题:“这次又出事怎么办?”

    她眼泪汪汪的看着他,依然不能说话。

    “比如雪崩了什么的,我真帮不了你了。”他探身摸摸她的花苞头。

    “我不经过雪山……”林琪婧解释说。

    “那……你保证安全回来?”

    “我保证。”林琪婧眼神呆呆的,像是小动物一样,“我要去想通一些事情。”

    这一趟出门,没有像之前那样视手机为累赘。握在手里,时不时看一眼,常会收到陈昔然的短信。很简短,总是千篇一律的“安全吗?”她也不厌其烦的回:“挺好的”。

    傍晚的时候终于到了目的地,宛宁湖。她坐在湖边,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自己一直在走,最终走到这里,整个山谷都是耀眼如火的红叶,而那泊湖水像是安静沉溺在世界的一角,碧玺般绿着,已经过去了千千万万个年头。

    出神的时候,湖水哗的一声,林琪婧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一尾鱼跃了出来。

    她顽心忽起,拨电话给陈昔然。

    “喂,我遇到湖怪了。”

    那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呼吸像是重了些。

    “喂?”

    “你别怕——”他似乎说得咬牙切齿。

    “陈昔然我骗你的啦!”她哈哈大笑,“我很安全啊。这里好漂亮……”

    话没说完,陈昔然似乎生气了:“林琪婧,骗我很好玩吗?”

    “……”

    电话被挂断了。林琪婧愣了愣,再拨过去,那边索性按掉了。

    开不起玩笑的人。林琪婧撇撇嘴。

    晚上坐在旅馆的客房里,斟酌来斟酌去,终于开始敲打键盘写专栏。

    “宛宁,当地人告诉我,这个词语的意思是宁静。

    来前只觉得一身浮躁,想不通很多问题,所以逃避,以为逃避到了被世界遗忘的一个角落,那些事就不存在了。可我在宛宁湖边坐下,忽然觉得那些思绪都沉淀下来,像是那些尘埃一样,只有当你俯身,仔细的将它们拈在指尖,才会公允的发现,它们没那么糟糕,褐色,还带点淡淡的香气。

    李太白说,光阴者,百代之过客。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在万年如寂的湖边,我在想,是的,浮生若梦。

    有时候你恐惧的,你噩梦的,却往往是你渴望的。

    善意与恶意,黑与白,难道不是一念之间么?

    就像在刚才,拨了个电话给好朋友,想要开个玩笑,这个几乎从来都不生气的朋友,却生气了。所谓的阴差阳错。”

    写到这里,年轻的女孩子停了下来,紧了紧身上的披肩,支起下巴,想:究竟要怎么做,陈昔然……才会消气呢?

   
林琪婧回到翡海,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打扫完房间,看到未接来电的名字,心跳微微失律。是好几天没联系的陈昔然。

    “喂,你找我?”到底还是回拨过去。

    “晚上有个派对,要一起来吗?”

    “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陈昔然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我在你家楼下,看到窗户开了。”

    “……”林琪婧吓了一跳,“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好了,准备好就下来吧。”他轻松的绕开话题,“我在楼下等你。”

    陈昔然将衬衣的袖口卷到肘间,黑发浓密,不浓不淡的笑着,却没有提起之前发脾气挂电话的事:“旅行怎么样?”

    “很好。”

    为什么回答的声音有点颤抖?林琪婧掩饰般清了清嗓子。

    “没有礼物给我吗?”

    “呃……这是去哪里?”林琪婧已经嗅到了海风的味道,湿湿潮潮的。

    陈昔然的游艇名字,叫做VIKING,林琪婧看到那艘流线型的游艇的时候,忽然明白了,维京海盗——这个男人笑得再温和,骨子里还是不羁的。连取名都这样执着。

    “我连衣服都没准备啊,什么派对?”她有些紧张的看看自己的T恤和牛仔裤,苦恼的抓抓头发。

    他的双手搭在她肩上,一路推她进客房:“替你准备了。”出门前回头一笑,“我的房间在隔壁,欢迎来串门。”

    虽然在游艇上,可是房间异常宽敞,透过窗口,是碧波无垠的大海。一件无袖露肩的小礼服,还有配饰项链耳环,整整齐齐的叠在床上,果真十分贴心。

    想到他那些朋友,不论男女,都是异常出色的——不知道为什么,林琪婧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有些小小的紧张。而陈昔然并没有露面,直到被侍者请去宴会厅,林琪婧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第一次来游艇上参加派对,于是意兴阑珊的给何风发短信,努力让自己高兴些:“我在游艇上哎!”

    “是那位陈先生吗?好好把握哦!”

    她眼神转了转,看见陈昔然在人群中,无比得体的礼服,迷死人的微笑,和层出不穷的舞伴。她无精打采的灌了两杯红酒,决定去甲板上走走。

    没想到陈昔然跟了出来,贴心的给她披上外套,倚着船舷说:“想介绍朋友给你认识,怎么走了?”

    “我……”林琪婧闻到他衣服的气息,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

    “刚下飞机,是不是累了?”他想了想,抱歉的说,“我没考虑周全。”

    “昔然,这位小姐是?”有个很漂亮的高个子女生找了上来,挽住陈昔然的手臂说。

    陈昔然替她介绍:“她是……”

    “我有些困了。你们慢慢聊吧。”林琪婧脱下外套还给陈昔然,手足无措的说,“再见。”

    陈昔然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失望,或者还有些别又深意,却只是笑笑:“去吧。本来晚上还有惊喜要送给你。”

    林琪婧趴在床上,时不时的张望窗外的海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之前的那几杯酒灌下去,脑海里昏昏沉沉的,想起来的都是他和漂亮女孩谈笑风生的场景……陈昔然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拉自己来这里啊?

    林琪婧翻了个身,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即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外边有很亮眼的光线划过,她下意识的坐起来,全身紧绷的望向窗外。

    天!这是雷暴天气吗?

    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划过天际,无声又震撼,像是有人拿了匕首划破天幕,惨烈却恢宏。林琪婧慢慢的缩回被子里,拿枕头捂住了头。

    闷雷的声响是从最远的地方传来的。天地都在轻颤,一层层的推进,直到数秒之后,轰隆一声,像是海水倒倾,万马奔腾。

    从小到大,林琪婧最怕最怕的……就是电闪雷鸣!

    而现在,虽然游艇是安全的停在港口,可是陆地和水面,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啊!

    陈昔然这艘船,会不会被掀翻啊?第二声雷鸣轰然而至的时候,林琪婧脑海里滑过这个念头,于是猛的蹦起来,拉开门,左转,去找陈昔然。

    打开门的陈昔然让林琪婧觉得有些发懵,他上身没穿衣服,只是裹了浴巾,发丝还在往下滴水,一脸错愕的看到她,倒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我要回家!”林琪婧没时间赞赏他完美紧实的身体曲线,有些失态的大吼,听到又一声雷声,又全身一颤,“呜呜呜,打雷了!”

    陈昔然一脸的笑容慢慢僵硬的凝固,他说的惊喜,其实就是今晚有雷雨啊。

    要知道,在温暖舒适的船舱里,看着窗外的雷暴肆虐,不是一件很享受的事吗?

    可她害怕的在发抖……

    “喂,你没事吧?”也不顾没穿衣服是不是有些失礼,陈昔然往前跨了一步。

    身后露出的空隙,林琪婧看到了那个女生,正好奇的往这里打量。

    原本被吓白的脸色一下子又红了,她退了一步,结结巴巴的说:“对不起打扰你……你们了。我我……我只是害怕打雷。”说完转身就跑了。

    陈昔然回头朝房间里看了一眼,很没好气的说:“姐,麻烦你以后好奇心不要这么重。”

    换了衣服出来,陈昔然拿了备用钥匙开门进林琪婧的房间。不出所料的,房间里没开灯。怕打雷的人往往都不会再开着电器,生怕电路会随时爆炸似地。他眯起眼睛,适应了光线之后,发现床上的人缩在被子里,像虾米一样蜷着身体一动不动。

    没开口,径直走过去,很温柔的坐下来,再把缩成一团的小虾米抱在自己怀里。

    他本来以为林琪婧至少也会反抗一下,可是她很配合的从被子里伸出两条手臂,牢牢的抱着他的腰,呜呜呜的似乎在哭。

    陈昔然觉得好笑,隔着被子拍拍她的头说:“把头伸出来,闷坏了。”

    她使劲的摇头:“陈昔然我害怕……”

    “你会有害怕的时候吗?”他无奈的笑笑,“枪林弹雨,毒蛇猛兽,你怕过吗?”

    许是这个怀抱多少有些安全感,林琪婧慢慢的放松下来,低声说:“那你呢?你怕什么?”

    “我碍…怕你出事。”陈昔然仰着头,想都没想。

    “你真会哄女生开心啊。”林琪婧又抽噎了两声,“好了,你不用来陪我的,我没事了。”

    话虽这样说,可是一声雷响,双手却更紧的抠在他的腰上,没有要放松的意思。

    “我是认真的啊。”陈昔然半侧过身,手伸进被子里,触到她有些单薄的肩胛,“你告诉我,一个个地方走的时候,有没有……一点点想起我。除了要我帮忙的情况除外。”

    细细软软的呼吸声,他没等到回答,却听见林琪婧反问:“那你呢?你对每个人都这样好,都这样帮忙?所以才有那么多女朋友?”

    她有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抵抗这样的温柔……可她……说不定只是他生活的一段插曲,还是心血来潮的那种。

    “没有。”陈昔然最后回答她,异常的慎重。

    他没告诉她,自己听到她电话里说有水怪,那一刹那脑海里一片空白——连这种事都被她骗,以后他陈昔然要不要再出去混啊;他没告诉她,自己飞到了REEZE,一直到确定他们已经被找到,才被国内的急事催着回来,以至于没在那里看她一眼,到现在还满怀愧疚;他没告诉她,头一次见面,他只告诉她一个人椰汁炖白鸽肉很好吃,那是独属他的招牌菜。

    有时候就是这样,一眼万年。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面。

    “我们是不是都不自由了?”林琪婧哭了一会儿,已经有些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说醉话,“去宛宁湖……是我头一次觉得归心似箭,想回来见你。”

    雷声渐小,有着浓密黑发和“普通英勘的年轻人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背,低声说:“不自由也不错,只要是心甘情愿就好。”

    第二天醒过来,看看睡在自己身边的陈昔然,林琪婧有些呆滞。

    他也睁开了眼睛,最初还有些睡意朦胧,接着目光清亮起来。

    “早上好。”

    “你……怎么在这里?”林琪婧捂住脸。

    他趁她发呆,凑过去吻吻她的脸颊,又用力掰下她的手,温和的说:“不要捂住眼睛,看看外边。”

    林琪婧慢慢睁开眼睛,窗外早已不是昨晚的疾风暴雨。

    阳光灿烂,一切都很好。

    天蓝蓝,海蓝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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