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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张良礼让老者得太公兵法 刘邦听子房讲解如醉如痴
书归正传。秦始皇三十二年，也即张良刺杀秦始皇嬴政失败的第二年，这天早上，隐居于下邳（今江苏省徐州邳州市）街巷的张良打算去造访一位友人，当经过下邳一座叫作圯桥的石拱桥时，张良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正独自一人坐在桥栏上歇息，出于礼貌，张良便向老者躬身施礼说道：“老伯您早！”说罢，张良便欲继续赶路。 谁料，这老者见张良走到跟前主动问候，向张良上下打量一眼，竟脱下脚上的一只麻鞋扔到桥下的小河边，毫不客气地对张良说道：“年轻人，我的麻履掉了，下去给我拿上来！” 张良见这老翁竟这般无礼，分明是故意挑衅，有些气恼，欲开口斥责，但是看到这老者须发皆白，已是耄耋之年，于是便忍住怒气到桥下把麻鞋拿了上来交与老人。 不料，这老者非但没有伸手接过鞋子向张良道谢，反而伸出无鞋的那只脚对张良说道：“把麻履给我穿上！” 张良虽心中有些不平，但是转念一想，既然已经把老者的鞋子拿了回来，看在这老翁年事已高、腿脚不便的份上，索性帮他把鞋子穿上罢，于是，张良单腿跪地给老者穿上鞋子，和气地问道：“老伯，这样可好？” 老人起身跺跺脚，看样十分满意，却仍然没有向张良道谢，“哈哈哈”大笑三声扬长而去。张良虽然感觉有些诧异，却也不愿与这老者计较，并不去多想，继续行路。 没想到，张良还未走出多远，这老者忽然站住，转身对张良说道：“年轻人请留步！” “不知老伯还有何事？”张良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礼貌地问道。 老者抚着花白胡须，细细端详张良一番，说道：“我看你这后生稳重知礼，孺子可教，定成大器。五日之后天亮时，你就在此处等我，老夫有话与你说。” 张良觉得这老者行为怪异，不觉有些好奇，于是对老者施礼说道：“好罢，五日后天刚亮，晚辈便在此处恭候老伯！” 五日之后，东方刚发白，张良便如约来到圯桥边，不料那怪异老人却已经在那里等候了。这老者不容张良分辨，便训斥道：“你一个年轻后生与长者相约，理应早早到来等候，你却比长者来得还要晚，难道不懂得礼数吗？再过五天，你早来此地见我！” 说完，老者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 又过了五日，张良惦着与老者之约，天还未亮便早早起来赶到圯桥，哪知这老者又是已经先期到达那里。 那老者见了张良发怒道：“我已经嘱咐你五日后早来赴约，没想到你再次失约，倒让我一个白发老翁在这里苦苦等你，这成何体统？如此拖延如何能干大事？你回去罢，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五日后早来此处见我！” 张良见这老者三番五次为难自己，感到其中必有奥妙，更加想知道这神秘的老者约见自己究竟何意。于是，五日之后，张良半夜就起身，摸黑到了圯桥上，周围寂静无声，冷风瑟瑟，偶有狗吠传来，张良见那老者还未到来，这才放心地松一口气，便坐在桥栏上耐心等候。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日出东方，才见那老者不慌不忙，慢慢走来。 张良也不急躁，迎上前去礼貌地向老者施礼道：“老伯您早，晚辈有礼了。” 老者抚着雪白的胡须微微点头，看着张良欣慰地说道：“年轻人这样做就对了，岂不闻：有恒心者，事竟成矣！” 张良听了老者的教诲忙躬身施礼道：“老伯教导得是，晚辈定当铭记于心！” 老人点点头，自袖中取出一册发黄的丝绢书本，对张良说道：“实不相瞒，吾乃姜太公后人，祖籍曲阳（今河北省保定市曲阳县），因吾在齐国黄山（今山东省济南市平阴县东阿镇谷城山）著书，人称吾为‘黄石老人’。老夫看你外表柔弱，淡泊文静，眉目间却坚毅镇定，不卑不亢，必胸怀大志，可干成一番事业，我寻你已久矣！” 老者抚摸了一下手中那本册子，接着说道：“吾碌碌一生，身无长物，仅有此书一册，乃吾花费十年时间方才著成，今天就交与你保管。望你仔细研读，通晓其中精髓，将来必有大用！” 张良恭敬地施礼答道：“喏，晚辈谨记！” 老者点点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吾观天下局势，十年内必有大变，社稷动摇，朝廷崩塌，烽烟四起，杀伐不断。你虽历经艰险，却定能逢凶化吉，辅佐贤能之人完成帝王之业！” 老者见张良毕恭毕敬地垂手而立，凝神细听，又注视着张良叮嘱道：“有朝一日你若是立于君王之侧，须谨记朝堂险恶，人心难测，切不可居功自傲，贪念过重，当清心寡欲，淡泊修身，顺势而为，随机应变，可保无虞矣！” 张良听到老者这一番语重心长、深切关怀之语，不禁热泪盈眶，双手接过老者的书册，跪地叩拜道：“晚生谨遵老先生教诲，定当勤奋研读此书，领会其中奥妙，辅佐明主，报效社稷。但不知在何地何日还能见到先生，当面请教？” 老者说道：“十三年之后，你会在齐国谷城见到黄石，那便是老夫了！” 张良尚不完全明白老者话中的意思，说道：“那晚辈今日便拜别恩师，期待来日与先生相聚！” 只听见老者朗声答道：“呵呵，年轻人好自为之，后会无期矣！” 张良听那老者的声音如袅袅之音，发自空中，忙抬头再看时，老者已渺无踪迹。张良这才明白自己遇见了高人，遂向天拜了三拜，这才收好书卷回到住所，关上门窗，打开那册书卷细看。 只见书册封面上赫然写着《太公兵法》四个篆字（41），书中总结归纳了自周朝以来的文韬武略、朝代兴亡、战争胜败之道，极为珍贵。张良不禁又惊又喜，暗自庆幸自己忍受住了那老者的故意为难，方才得到这部旷世宝典，于是每日刻苦研读《太公兵法》，反复琢磨其中要义，不觉眼界开阔，受益匪浅。 果然如黄石老人所言，秦始皇驾崩后，秦二世胡亥继位登基，实行更为严酷的镇压政策，招致社稷动荡，天下大乱，终于爆发了秦末陈胜吴广农民大起义，正是张良于博浪沙刺秦十年之后。 在下邳蛰伏十年，密切关注局势，等待时机的张良见各地反秦烈火愈烧愈旺，感到复国时机到来，便按照黄石老人所说，随势而动，投靠到起义首领项梁帐下做了一名谋士，常给项梁出谋划策，讲解文韬武略之道，引起了项梁的关注和赏识，张良便趁机游说项梁扶立韩国贵族韩成为韩王，都阳翟(今河南省许昌禹州市)，以策应项梁起义军作战。项梁对张良的这一主张十分赞许，当即接受了张良的提议，扶立韩成为韩王，世人称“韩王成”。张良终于初步实现了自己二十年来坚持不懈光复韩国的夙愿，对项梁感激不尽。 但是张良心里明白，以自己的观察，无论是项梁还是韩王，并不是黄石老人所说的那个能成帝王大业之人。于是，张良一面辅佐韩王成治国，一面留心寻找自己可辅佐实现帝王大业的那个贤德明主。 张良自十年前刺杀秦始皇未能成功，一直在下邳一带漂泊奔走，招兵买马，建立武装队伍。韩国光复之后，张良欲起兵收复失地，扩大韩国的地盘。但是，自己乃一介文弱书生，既不会武功又不善用兵，不懂得阵法战术，缺乏号召力，因而仅募得几百人马，远不足以与秦军一战攻城略地，所以四处借兵以壮大队伍。 刘邦没有想到，自己竟与这个白面书生张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自然是十分欣喜。队伍来到留县微山湖边暂驻之时，刘邦向张良讨教谋略筹划之道，张良便向刘邦谈起自己在《太公兵法》中学来的文韬武略，分析天下大势。刘邦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听了张良晦涩难懂的书面语言，居然立刻领会，甚至举一反三，说出自己的见解，这令张良大为惊讶。 张良由衷地赞叹道：“在下给沛公讲的这些道理，皆是用很长时间才得以参悟透彻说与沛公，不料沛公竟然轻而易举地听明白且有独到见解，真乃天人也！” 刘邦听张良诚心夸赞自己，不由得开怀大笑，抚着颌下胡须问张良道：“你这读书之人不会是开我的玩笑吧？” 张良听了忙说：“哪里哪里，张良绝无半点玩笑之意，沛公头脑清晰，善于理解吸纳知识，委实是睿智无比，世所罕见！” 刘邦听了张良的赞美，内心颇为自得，对张良格外看重。 接连数日，刘邦干脆与张良同居一室，听张良讲解《太公兵法》中韬略运筹、平定天下之策，竟至于彻夜不眠。张良见刘邦虚心好学，也十分兴奋，结合自己的理解与天下大势与刘邦展开研讨，直把刘邦听得如醉如痴，连连拍着大腿赞叹“妙哉”。 刘邦发现张良是个极为难得且自己当下十分需要的人才，很想把张良留在身边时常请教探讨战争谋略之道，张良也感觉刘邦为人随和谦恭，豁达大度，胸襟宽广，乐于倾听别人的看法，是个干大事之人，二人互相倾慕，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这日，刘邦与张良在微山湖畔席地而坐，谈得兴致勃勃。说起此行的目的，刘邦忍不住向张良谈起自己被小人雍齿背叛的经历，禁不住满腔怒火，咬牙切齿。 张良得知刘邦此番是打算向项梁借兵欲夺回丰邑报仇，便劝说刘邦道：“沛公欲干大事，当胸怀天下，纵观全局，何必在意一城一地得失？小弟以为，沛公应着眼于将来，放远目光，谋划大事。我看那项梁乃一楚国武将，虽勇猛善战，人多势众，但是目标不明，心胸不广，终难成大事，还望沛公认清时务，把握机遇，尽快壮大自己的实力，实现远大抱负！” 刘邦听了张良的劝说，默默点头，他深知张良的话很有道理，大丈夫报仇不急于一时，不能凭意气用事，而在于目标明确，谋定而后动，于是便暂且放弃了再次攻打丰邑的念头。 刘邦虽然极想把张良留在身边，共商反秦大计，但是，张良这次出来是为韩王筹措兵马返回家乡收复失地，重建韩国，因而不能与刘邦一起四处征战，于是，二人于留县微山湖畔依依惜别，互道珍重，相约后会有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释： （41）《太公兵法》，又称《六韬》、《太公六韬》、相传为周朝的姜尚(姜太公)所著，现在一般认为此书成于战国时代，是中国古典军事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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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25 15:29: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