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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义军攻濮阳失利移军定陶 秦将李由战死雍丘表忠心
秦二世二年(公元前208年)九月间，天降大雨，许久不停，项羽组织起义军将士冒雨向濮阳发起进攻。但章邯极善防守，利用濮阳城高壕深、居高临下的有利条件，箭矢、滚木、大石齐下，给攻城的起义军士兵以重大杀伤。 项羽见濮阳城久攻不下，士兵疲惫不堪，伤亡不断增加，心中十分焦虑，亲自披挂上马冒雨在城下督战，但是仍然没有取得突破，面对墙高城坚的濮阳，项羽有浑身本事也无可奈何，面对这种形势，起义军统帅项梁不得不另做打算。 军师范增见状向项梁提议道：“武信君不必急于一时，濮阳本就城池坚固，易守难攻，又逢连日大雨，城外地势低洼，积水甚深，不利于我军继续攻城作战。由此向南二百里即是定陶，适宜驻军，不如暂且停止进攻，撤离濮阳城，转而向南围攻定陶，并在定陶一带驻扎休整队伍，养精蓄锐，等待天气转好，再攻取濮阳不迟。” 项梁听了范增的提议，点头说道：“范兄说得正是，我也在思虑此事。秦军准备充分，防守严密，与章邯在此地硬拼下去绝非上策，如驻军定陶，也可一并监视秦军动向！” 项梁遂接受范增的提议，下令全军停止攻城，将部队移至定陶城外扎营，形成进攻之势，使守城秦军不敢轻举妄动。为了联合齐国的力量与秦军作战，项梁派出使者前往齐国，请齐王田市出兵，首先消灭盘踞于齐国的秦军，然后共同对付濮阳之敌。不料，项梁的这一计划却遭到了齐国丞相田荣的断然拒绝。 原来，田荣与兄长齐王田儋当初出兵前往魏国解临济之围，被章邯大败，田儋不幸战死，田荣收拢残部侥幸逃脱。回到齐国后，田荣却发现齐国王室成员已经拥立已故齐王田建的儿子田假为齐王，田角为丞相，田间为将军。田荣勃然大怒，调集人马向齐王田假发起进攻，田假的军队不是田荣的对手，很快便被田荣击溃，齐王田假逃往楚国投靠了楚怀王，刚任命的丞相田角、将军田间则逃往赵国。 驱逐了齐王田假政权，田荣便扶立战死的齐王田儋之子田市为齐王，让自己的兄弟田横担任将军，自己仍然做齐国丞相。 田荣对楚国接纳田假深为不满，他看完项梁邀约齐国出兵联合反秦的信函，当即对来使说道：“你回去告诉武信君项梁将军，齐国对田假、田角、田间等人有深仇大恨，现在他们分别逃亡楚国和赵国得到庇护，让齐国出兵与项将军联合抗秦不难，若是楚国杀了田假，赵国杀了田角、田间，齐国便即刻出兵参战！” 项梁听了使者回来禀报面见齐王的经过，感到田荣提出的要求实在过分，自然不能答应，项梁对范增、项羽说道：“田假本就是已故齐王田建之子，被齐国王室立为齐王理所当然，况且他又是楚国的盟友，危难之际投奔楚国寻求保护，我岂能背信弃义将他杀死？田荣提出的条件万难满足！” 项羽听说田荣不愿出兵参加反秦作战，气愤地对项梁说道：“当初要不是叔叔率军至东阿击败章邯，他田荣怕是早就成了丧家之犬，无头之鬼了，岂能继续做齐国丞相？如今竟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实乃不仁不义小人一个，不如让我领兵进攻齐国，一并杀了田市、田荣，给叔叔出气！” 范增听了项羽这话，忙从旁劝说道：“籍儿不可，当前我军应集中兵力对付章邯，切不可树敌太多，分散我军的兵力部署，再者，齐军人多势众，战斗力不弱，短期内无法将其一举歼灭，万一陷入持久战，则我军将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 项羽还要争辩，项梁摆摆手示意项羽不要再说下去，对范增点头说道：“范先生说得是。大敌当前，应避免两面作战。只要田荣不以我为敌，我便暂不与他计较，来日方长，不怕他田荣不服！” 项梁认为章邯已是手下败将，绝无勇气主动出战，目前龟缩于濮阳城中不足为虑，决定首先扫清濮阳周围的秦军据点，于是命项羽、刘邦率一支兵马向东进入齐地攻打秦军防守的城邑。 范增主动向项梁请命道：“禀武信君，籍儿尚年轻阅历不足，这次带兵远征，老夫有些放心不下，既然定陶暂无战事，老夫愿随军前往齐国，辅助籍儿，遇事也好商量。” 项梁欣然同意道：“如此甚好，有范兄辅助籍儿，我心安矣！” 谁料，范增与项梁此次定陶之别竟成永诀，自这时候起，范增便再也没有回到项梁身边，而是一直陪伴在项羽左右，出谋划策，成为楚军中最重要的智囊人物，直至去世。 项羽与刘邦的队伍自定陶出发，一路攻城拔寨，连战连捷，勇不可当，一直进抵定陶以东一千余里的城阳（今山东省青岛市城阳区），向该城发起猛烈进攻。而自立为齐王的田市与丞相田荣果然没有出兵配合项家起义军作战，只在一旁作壁上观。 守卫城阳的秦军十分顽强，据城抵御，拒不投降，起义军攻破城阳后，愤怒的项羽再次下令屠城，将城中军民尽数杀死。项羽此举不仅是兑现自己的诺言，震慑秦军，而且是对齐国发出警告：胆敢抗拒项家军者，城阳就是下场。自此，项羽深恨田荣，与齐国结下了仇怨。 攻下城阳之后，项羽与范增、刘邦商议决定，起义军反身向西进军，沿途横扫秦军据点，最终目标是拿下秦军重镇雍丘（今河南省开封市杞县）。起义军自城阳向西驰骋一千四百里，所向无敌，一直杀到雍丘城下，队伍稍事休整，项羽下令起义军向雍丘发起进攻。 雍丘在濮阳之南不足四百里，与濮阳隔黄河相望，西距秦军重镇荥阳三百里，三地互为掎角之势，具有重要的战略地位。秦朝丞相李斯的长子、三川郡守李由深知雍丘的军事价值，自荥阳来到雍丘组织秦军守卫该城。 因赵高陷害，李由的父亲李斯此时正在狱中等待被处死刑，赵高为了斩草除根，罗织罪名，密派御史官赶往荥阳进行调查，准备以谋反之罪捉拿李由，带回咸阳问斩。李由却还毫不知情，他看到守卫雍丘的兵力只有两万余人，不足以抵挡起义军进攻，便一面派人到濮阳向章邯求援，一面组织秦军加固城池，准备抵御项羽、刘邦的队伍攻城。 章邯接到李由的求救急报却按兵不动，难下决心，司马欣见状对章邯说道：“启禀上将军，项羽、刘邦进攻雍丘的兵力不多，我军正可派精兵突然南下驰援李由，形成夹击之势，定可打他个措手不及，一举击溃叛军，解雍丘之围！” 章邯历来用兵谨慎，又在东阿刚刚大败于项羽，他虽然知道进攻雍丘的义军兵力并不强大，而自己手中尚有四十万大军，长途驰援雍丘确有胜算，却依然犹豫不决，手抚颌下胡须，默默地看着大幅军事地图皱眉思索。 章邯与项羽交过手，深知项羽的厉害，他担心项羽采用“攻其所必救”（61）的战法，施围点打援之计，引诱自己离开防御坚固的濮阳城，进入起义军的伏击圈聚而歼之，那将是万劫不复的噩梦。加之自己还须准备抵御项梁主力的进攻，章邯担心兵力不足顾此失彼，于是对司马欣说道：“司马将军虽说得极是，但当前朝廷的援军尚未到达，我军固守濮阳需要大量兵力，如分兵救援雍丘，恐怕中了项羽的半路埋伏，后果不堪设想。如果项梁趁机进攻濮阳，怕是两地皆难以保全!” 章邯为了保存实力不敢冒险出兵救援雍丘，李由见迟迟不见章邯的援军，只好带领为数不多的秦军在雍丘孤军苦战。 在项羽指挥下，起义军攻势如潮，前赴后继，双方箭矢如雨点般相互对射，均伤亡严重。秦军主将李由身先士卒，不分昼夜，在城头上与秦军将士一起拼命死守。 激战至第四天，起义军在付出重大伤亡之后，终于攻破城池杀入城中。秦将李由身负多处重伤，浑身是血，仍旧坚持指挥作战，混战中，李由臂膊中箭，他咬牙拔出箭矢，继续带领秦军残部奋力抵抗，誓死不降。 在李由的鼓舞下，秦军将士与起义军展开激烈的巷战，最后战至城墙根下，已经无路可退，李由身边仅剩数名贴身护卫仍在顽强抵抗。这时，刘邦部下大将曹参率手下起义军士兵杀了过来，最终李由精疲力竭，寡不敌众，被曹参斩杀，雍丘守军全部被歼。 李由死后仍然怒目圆睁，手持长矛坐在地上，背依城墙没有倒下，一副凛然不屈的样子，其死状令人惊骇。 这位秦朝将领以自己的浴血苦战、英勇战死向朝廷表达了自己的耿耿忠心，然而，他却并不能让自己的父亲李斯及其家族免遭灭门之灾。起义军士兵在打扫战场的时候见到李由浑身是血、手握兵器、死不瞑目的遗体，皆难过地流下泪来。 英雄相惜。就连杀人无数，铁石心肠的项羽，看到自己的对手李由战死如此惨烈，也不禁为之动了侠义之心，没有下令屠城，而是罕见地命属下把李由的尸体收殓入棺并护送其回老家上蔡（今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择地安葬。 前去调查李由“反叛”罪状的御史官员闻听此事，甚为感慨，虽然知道为李由辩护是犯了大忌，还是冒死向秦二世胡亥和丞相赵高如实奏报道：“臣等奉诏至中原，查办三川郡守李由谋反之案，经查，并未发现李由有通寇谋反之罪状，雍丘一战，李由宁死不屈，忠于朝廷，为国捐躯，忠烈可嘉，可赦其无罪，望皇上明鉴！” 秦二世胡亥与丞相赵高听说李由已经战死，不便加罪，只好作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注解： （61）《孙子·虚实篇》说道：“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意即攻击敌人必须救援的地方，变攻坚战为运动战，使敌人离开坚固的阵地前去救援，然后半路歼其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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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26 13:27:5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