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家的时候,嫂子和我说小双死了,死在大年三十上午,没有能够过去这个年。 小双比我大两三岁,小时候,他家和我家住的不远,两家人经常互相串门。上小学后,我在放学路上见到他,总是会听到他哼唱歌曲,他们家人似乎都有点音乐才能,喜欢唱歌,唱的也对味。小双的两个堂兄弟,也在我们当地,都会摆弄乐器,后来有一个据说以此谋生,跟一个戏团走南闯北了。甚至小双大姐家孩子,我上中学时见到,也很会唱歌,那时,我隐隐觉得,人是会有一些遗传性的。 小双家过去曾经是地主,小双的爷爷具说是很有学问的人。这从他给儿子孙子起的名字中也可见端倪。小双家兄弟姐妹,中间用的都是允字,一般老百姓是不会起这样的名字的。小双的父亲,我叫二大爷,他还有一个弟弟,兄弟俩一个村,不在一个屯。兄弟俩都有点文化,有一次我因看过点东周列国志,提到伍子胥,二大爷说起伍子胥来,对历史很熟悉的感觉。那时我才知道二大爷不只是比普通村民多识几个字,而是早年间真读过书的。 我成家以后,二大爷还在,孩子都成家单过了,老伴又死的早,自己一个人在屯子西边有一个小平房居住,顺便卖点香烟和小食品维持生活。我带孩子回老家时,在屯子里见到他,二大爷虽很拮据,还不忘让我上他家去,给孩子拿点吃的。大概从那以后,我就再未见到二大爷,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过世了。 我家和小双家除了是屯邻,还有一层亲戚关系,就是在我奶奶那辈,我奶奶和小双的奶奶是亲姐妹,奶奶后嫁到爷爷这里,同时带过来的还有我大姑和二姑,那时爷爷很穷。有了这层关系后,小双的爷爷奶奶曾接济了我爷爷奶奶点地。算起来,小双家对我家过去是有过帮助的。 长大以后,我和小双都有了各自的生活。小双一直生活在老家,偶尔出去打点工。我和他虽然未再见面,但彼此还知道音讯。小双后来给我打电话,会和我说一点闲话。我有一次回老家时,想去他家看看他,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出来,只惹得他家的狗叫个不停,后来听人说,可能去教堂了。经常唱歌的小双,原是很乐观的一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背起沉重的十字架了。 如今,祖辈早已成为过去了,二大爷也早已一抔黑土,现在轮到小双也过世了,嫂子说,小双留下一个尚未成家的孩子。 人啊,一辈一辈可能就是这样走过吧。人活在世上,更多地是与同龄人相伴生活,人在其中,都会有自己一个位置。但人又与祖辈和晚辈有割不断地联系,只有这样,生活才有来处和去处。想起小双一家,也是在追根溯源,追根溯源的过程让人不免心生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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