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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乡经历的稀奇事---知青回忆录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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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28 08:43:2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三.去砍山柴


    什么叫传奇故事?应该主要是指故事情节的离奇,不过我认为,或许用不着要求这么高,有些并不多见的生活场景,应该也有欣赏的价值。
    比如我理解,山区的生活并不可能都是一样的,应该各有各的特色,在我下乡的地方的一些生活场景,就很有一些特色,值得或有必要,在这里讲述一下,如砍山柴。
    在前面说过,这里的山村,家家都是五间房,围着都有一个大院套,前院大门外面,两侧都有两个大山柴垛,一垛是刚砍下来的山柴,让它风干,一垛是正在使用的,已经风干的山柴。
    农村嘛,都是大灶台,这地方五间房都是从中间开门的,进去是一间厨房,两侧各有一个大灶台,平时做饭、做菜、烧水,都用这两个大灶台,弄几块劈成小瓣的山柴送进灶坑,点着,火相当的旺,比烧煤可强多了,关键是做饭好吃。
    饭菜做好后,火一般还有不少,任凭它烧着,因为通炕洞,是需要烧炕的,厨房两侧往里,各有两间住人的卧室。当然在夏天,火就要控制些,否则炕太热了,人是受不了的。
    山柴抗烧,在灶坑里,基本上是全天炭火不灭,下顿饭塞点柴杆,自己就烧着了,平时怕炕太热时,扒拉点灶坑里的柴灰,把不灭的炭火盖上就行了。
    这炭火可是个好东西,我们知青去了感到很新鲜,经常弄点地瓜、土豆、苞米、黄豆、柞树蚕茧、鸡蛋、河鱼什么的,塞进去烧,差不多后,扒出来吃,糊邦邦的,特别香!
    山柴不是凭空飞来的,是需要到山上去砍的,而且是个很辛苦和危险的活儿。我们知青也需要烧柴呀,自然也要到山上去砍,我只下乡二年,却多次去山上砍柴,因为砍柴是要选择季节的,都是在冬季集中砍。一是因为,不特别农忙,有时间,二是因为,冬季的树枝相对干一些,没有叶,好弄一些。所以,贫下中农家家都是在冬季接连砍柴几次,备下一年的烧柴,我们知青当然也是如此。
    在我们第一次上山砍柴时,当然是有队里派人跟着指导的,否则我们哪知道怎样砍?
    砍柴需要去大山上,在山坡和小山上没有大柴,有点能烧的小树枝什么的,都被劳力弱的人家在平时就割光了,去大山上砍柴,用时需要整整一天。
    在第一次去的那次,队里很重视,首先,给我们每人准备了一把飞快的斧头,把很长,是需要用双手抡着砍的。
    其次,是准备了好多绳子,大都是一头是绳头,另一头是个带V字形,非常结实的用树杈做的捆绑用具,已经磨得铮亮,叫什么名称已经忘了。其它绳子是备用的,包括遇到什么危险情况时急用。
    再就是检查我们的行装,需要戴棉帽子,要软胎的,下面要能系上,衣裤要保暖一些,还不能太笨重,袖口和裤腿都要系上,鞋必须是棉鞋,也不能太笨重,要戴手套,腰上系一根绳子。
    这就是我们知青砍柴时的装扮,但当地人跟我们可不一样,他们最主要的装扮是围裙,不是全身的,是半身的,在腰上一系,两侧能围到屁股,下边能围到膝盖以下。什么布的都有,每一个人的围裙上都有几十块补丁,肯定是老被刮破,修修补补的,他们平时干农活,也是这个打扮,顶多加一副套袖,上衣、裤子、鞋子跟平常生活里穿得一样,其实在平时,他们基本也是这样打扮。
    给我们印象深刻的,还有他们那一双手,从来不戴手套,每一个人的双手都是黑黑的,手指头弯曲着,并贼粗,手掌贼厚,摸一下登登硬,都戳手,当然,是老干活磨成的那样。
    在头天晚上,给我们做饭的林大爷泡上黄豆,第二天没亮天,林大爷就牵来队里的驴,磨成豆浆,点成豆腐脑,做好小豆高粱米饭,这就是当地标准的干大活时人们的用餐。
    在天稍亮时,队长等队干部就来了,一起与我们用餐,队长姓于,叫于德水。
    吃完饭后,我们整装待发,于队长又讲了一遍注意事项,带上林大爷给我们准备的中午饭,就出发了。
    山再大、再高,其实往往也是有路可以攀登上去的,我们就沿着前人踏出的路攀登,但真不容易,累是小事,关键是困难和危险!
    我们青年点有8个男生,全去了,加上于队长和另一个队干部,共去了10个人,都是男的,于队长说,在前面打个样,让我们跟着爬,另一个队干部押后阵。
    有时候,爬是很顺利的,有时候,有小的危险,如坡太陡,上面有沙粒,弄不好,就会滑成狗爬扑,摔一下生疼不说,要是摔骨折了,或滚下山坡就惨了!
    更危险的地方是因为还有更陡的地方,一步攀登上去很难,有时候,需要借助拽住旁边的树干,或树枝才能攀登上去,有时候,就需要借助绳子了。   
    如遇到这种情况,于队长就把带V字形工具的绳头,瞄准上面的树干抛上去,挂住后,先测试结不结实?如果结实,他就先拽着绳子上去,把绳子进一步捆结实后,我们才一个个拽着攀上去,不但仍然有摔倒或滑摔下山坡的危险,还有从旁边掉下山谷的更大危险!
    但总算幸运,大家虽然都摔倒了几次,大都是擦破伤,没有什么大碍,终于到达了山顶。但每次去砍柴,膝盖、脚脖子等身上都肯定会受伤,虽然戴着手套,手都会扎出血,有时,脸上弄得也是血糊糊的,穿的衣服都会刮破。
    说是山顶,其实就是可以砍柴的地方,离真正的高山顶,那可是早呢。
    现在想来,上山的垂直高度也就300多米,较陡和非常陡的山路能爬1000多米,用时两个来小时。
    但从山顶往村子里看,虽然不太远,也不近,房子显得很小,因为在爬山前,还需要走一段较缓的山坡路。
    虽然是在大冬天,大家都累得冒汗了,急忙在气喘吁吁中松衣解带,凉快、凉快!
    于队长赶紧制止大家不让,说山风太大,容易吹出毛病!
    我们就赶紧又整束好,山风确实大,一会儿,不但不热了,还冷起来!
    于队长说:“哎呀伙计,来吧,干上活就冒汗了!”
    当地人都这样说话,一张嘴,就“哎呀伙计、哎呀伙计”的。
    于队长还是先给我们打样,看怎样砍柴,然后我们再分头学着砍。
    在那时候,虽然还没有环境保护的概念,但我们也是只挑大腿粗的树砍,一是因为,砍太粗的太费劲,二是因为也知道,小树还是应该要让它再长一长的。
    于队长的示范是,对着树的底部,上下偏着砍,几下就把树砍倒了。而我们学不了,瞎砍,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能砍倒一棵树!
    砍完的树要净枝,就是把树枝都砍下来,变成一个秃树干,再把树干砍成3米长左右一段。山顶的树挺密,所以,都长得挺高,都是什么树记不得了,肯定不是松柏树。
    这个山顶也挺怪的,不是尖的,而是平的,所以叫天鼓山,成因可能是火山喷发所形成的,由于质地不是太硬,风化而成为了平顶。
    平顶很宽阔,全是茂密的树林,因为争阳光,树所以都长得笔直和很高。特粗的树很少,大都是腿粗左右,可能是老被砍山柴,才故意留成和形成了这样。
    我们既然上了山,虽然不是最高的山,也是大山了,当然有兴趣在山顶转一转、看一看。
    山顶方圆挺大,如果真是火山爆发形成又被风化了的,说明山顶当初肯定挺高,风化的年头有上千万年,甚至于几亿年,都是有可能的。不过,其它的什么也没有看着,全是树,茂密得很。往里边走,地面上全是厚厚的烂树叶和腐殖土,阴阴暗暗的,透不进阳光,阴风习习,令人恐怖!这里也应该算是原始深林了,或者是原始森林的边缘,我们是不敢太往里边走的。
    于队长见我们有兴趣后,就说:“哎呀伙计,你们不知道,不用太早,在刚解放时,这山上的狼虫虎豹还多得很,现在少了。”
    虽然如此,我稍转了一圈后,在边砍树时,还是边踅摸,看有没有什么动物?队长虽说少了,也就是说还有,可惜,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
    那时候年轻,社会常识很少,有一大帮人,闹哄哄的,连鸟都吓飞了,哪还有什么动物?但我捡到了几个角,像鹿角那种带叉的东西。于队长说是狍子的角,是被猛兽吃后留下的,现在猛兽虽然少了,也是有的。细看,在地上还真有不少各种骨头,于队长说,那都是动物被吃后留下的。
    我们问于队长:“你们老来砍山柴,真的从来没有遇到过动物?”
    于队长说:“哎呀伙计,哪能没有遇到过,队里组织砍柴时,因为人多,动物都吓跑了,但住家的来砍柴就不一样了,因为人少,有时候就能遇到动物。太早的不说,过去被野兽吃了的都有,如在前几年,还有人被狼咬伤过呢。所以,住家的来砍柴,除了一家能有好几个壯劳动力的以外,都是几家汇成一帮,一是砍柴人多好帮手,二也是为了防野兽,弄回去的山柴再平分。”
    就这样,我们边砍柴边唠嗑,砍了一定的数量后,于队长不让砍了,说够了,开始捆山柴。
    这个山真挺有意思,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有一条通往山下村子的一条坡道,可能是山崩留下的?不可能是人工开成的,因为人工开不可能,那工程可大了去了,这个坡道就成了把山柴捆成捆,滚下山的捷径,不用费劲扛下山了。
    于队长让我们在靠近坡道的地方,先铺好3根绳子,然后搬来砍好的树段,与绳子成90度摆好,中间放小树枝,外边放大树段,捆成直径约2米多的圆滚形,用3根绳子系好,原来带V型的树杈用具是用来勒紧的,需要由好几个人才能勒紧,然后系结实。
    在第一次砍柴,我们共捆成三个柴捆,都捆好后,开始吃中午饭。
    生上火,烤一烤带去的玉米面饼子,还有地瓜和土豆,同时就着带去的咸菜,喝着带去的水,午饭就算解决了。
    吃完饭后,开始放滚子,把大柴捆往坡道上一推,真壮观,滚子“轰、轰”地滚下山坡!
    在推之前,于队长让我们集体对着坡道喊几分钟:“放滚子喽!放滚子喽!”意在提醒坡道上万一有人,请让开,避免伤人!
    由于坡道并不规整,只有20多米宽,还坑坑洼洼的,滚到山下有时顺利,有时并不顺利,当滚子偏向卡住时,我们下山就要拐到那里,用人力矫正,再往下放。
    这条坡道还算比较直,我们为什么不选择这个坡道抄近上山?因为坡道上全是石头,反而不好走,特别是最上边的一段,是很陡的,根本就直接上不去人。
    山柴捆基本能滚到山底下,离村子不远了,我们打开捆,分成小份,每份能有100来斤,用绳子再捆成人字形,然后立起来,脑袋钻进人字形里,就可以用双肩扛着走了。
    虽然挺沉,扛着吃力,树段还压得肩膀挺疼,但只要平衡掌握得好,颤颤巍巍的,带节奏的走起来,也算是享受到了劳动中的别样乐趣。
    大柴多,是需要扛几回的,到青年点门口,也像贫下中农家一样,码成垛,三捆山柴能码成一个很大的垛,够几个月烧的。
    这时候就天黑了,林大爷已经准备好晚饭,一般是尽可能准备最好的饭菜,如在第一次砍柴回来时,还曾经特意买只羊杀了吃,在那时,买一只羊才3元钱,每次都准备了酒,大家畅饮!
    我们那个于队长是挺爱喝的,也挺能喝,基本每次都喝得是醺醺大醉!我们也是,能喝到下半夜,都不脱衣服,然后,东倒西歪地在炕上酣睡!
    大冬天也不觉得冷,因为炕是热的、酒是热的、与贫下中农的感情也是热的,没有冻醒的,倒有热醒的,踅摸点水喝,倒头还是睡!
    那觉睡得真香,也因为乏,也因为喝酒时,高谈阔论而心情舒畅,一直能睡到第二天大亮!
    于队长也在我们青年点睡,每次都赶紧起来,也不吃饭,就奔队房子忙活他的事去了,而对我们的管理,能宽松一些,毕竟是头天上山太累,贫下中农还是非常照顾我们的。
    事情已经整整过去50多年了,现在回想起那段生活,不但不觉得艰苦,反倒有些甜蜜感,有时还有怀念的眼泪!
    我真的怀念那里的大山、那里的乡亲们、那个于队长、那些“哎呀的伙计们”、那酒、那夜……回城后,再也没有睡过那么香甜的觉!


                       四.看山打猎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点,我有什么特点呢?在下乡一段时间后,贫下中农们给我总结了,一是胆子大,什么都不怕,二是讲原则,在真理面前不给任何人留情面,三是不爱占便宜,还挺大方,四是干活不藏奸,肯吃苦。当然还有一些,如爱猎奇、理论水平高,等等。那时候讲政治学习,我还是能谈出来一些东西的,不像有些人,瞎扯行,一到正经事就语焉了,而且不管什么事,我一般都能说出一番道理来。不过,不用都说出来,否则在别人看来,好像是自己在炫耀自己。
    说这些干什么呢?是因为队里利用我的特点,去看山和看地,普通农村也有看地的,情景差不多,但我最主要的任务有三个,一是看苹果树,二是看庄稼,三是看山坡上队里所有的东西。
    钓鱼台大队共8个小队,属我们小队最穷,为什么那么穷?跟副业不好有关系。原来,在我们队里也有不少苹果树,但在“砍资本主义尾巴”时,把苹果树全砍掉了,必须种粮食嘛!
    众所周知,全国最好的苹果就产在辽南,最主要的产地就是当时的盖县,在有些公社,苹果园甚至于是主业,种粮食才是副业,而我们队里把苹果树都砍掉了,日子还能好过吗?
    其实,有些事情是一阵风,砍苹果树也是一样,是地方现象、个别情况,过后,中央很快地就进行了纠正。
    这样,还没有砍苹果树的生产队就便宜了,留住了苹果树,为队里创造了不少的副业收入,而我们小队砍完事了,副业收入的损失不仅是很大的,而且是极大的!
    于是,后来还得重新栽苹果树,但老话说,桃3、杏4、梨5年,苹果还得多几年,说的是果树得益,是需要年头的,而且年头还不一样,苹果树需要更多的年头。
    在我们下乡的时候,队里后栽的苹果树刚刚见利,但剩不下,早早的就都被偷光了,通过我一看山,行了,在第一年,队里就在成熟季节收获了10万多斤苹果。
    10万多斤苹果虽然不多,但因为是队里后栽的第一批苹果园小,而且是刚见利,已经是很大的丰收了。
    在那时候,山是集体的,没有承包一说,按理说,山上的一切东西都是集体的,野生的东西,只是允许社员去猎取或采摘罢了,否则也是不行的。但队里栽种的各种树,是不允许社员个人乱动的,如山楂树,其果实也是每年都剩不下,我一看山行了,在第一年,光山楂干就晒出来能有好几千斤,还有梨、核桃什么的,收了不少,卖了不少钱。
    还有放猪这件事,当地的风俗是,地里的庄稼长大以后,也就是在夏季以后,就不再圈养猪了,而是把猪放到野外去,上冻的时候再把猪找回来,各家都有记号,不会弄错。这时候的猪,都已长大肥肥的了,再圈养一阵子,过年就可以杀了。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就是放养的猪到底吃啥?野果类的东西肯定有,但队里的庄稼也因此被糟蹋了不少。特别是大猪,骑上垅沟一趟,庄稼全倒了,猪是一口一个高粱穗,一口一个大苞米,糟蹋了不少的粮食!
    我看地后明确,谁家也不允许放养猪了,如有偷着放的,让我看见了,就用扎枪撵着扎。曾有个孩子中午在河套里放猪,被我看见后,还没等扎,孩子就吓哭了!他家大人赶紧跑来跟我解释,说天太热,放猪到河里洗洗澡,这就赶回去,对不起了。
    这是我唯一没有扎伤的所看见的放养猪,可见人们都怕我。其实,我心里并不得劲,但队里是受益的,在1969年,粮食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大丰收,因此,那年公社还专门宣传了我的事迹!
    现在想来,我这个人其实就是死性,不会变通,如连于队长家把猪放到河里洗澡我都不让,也扎过,于队长吓得赶紧把猪赶回家去了!
    其实,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天太热,让猪到河里洗洗澡也未尝不可,关键是,有些人是有贪图心理的,你理解他,让猪洗一下澡,他就会得寸进尺,趁你不注意,迟迟不把猪赶回去,偷偷地多放一会儿。这一会不要紧,庄稼地肯定是要受损失的,所以,我管得很严、很紧,放猪洗澡也不可以。
    我看山、看地,有时拿着扎枪,有时扛着老洋炮,扎枪是一个老农送给我的,我十分喜爱。
    这个扎枪非常的锋利,矛头又尖又长,与柄的中间是一个多棱的装饰,是6个棱面的形状?还是有几个棱面角的形状,记不得了?现在想来,有很好的欣赏和收藏价值,可惜,后来被我父亲扔掉了。
    我这个人确实是挺虎的,在年轻时爱打架,下乡回城后,我一共保存了好几把刀、剑类的东西,包括这个扎枪,父母怕我闯大祸,就偷偷地把这些东西都扔掉了,过后,我才发现东西没有了。父亲没有瞒我,直说扔了,我不心疼别的,就心疼这个扎枪,现在看,如果这个扎枪还留着,很可能也属于文物。
    老洋炮是老百姓的叫法,其实就是猎枪,只是老式的,有些土。枪管很长,不用子弹,往枪管里面装火药,用纸压紧,再装枪砂,再用纸压紧,引火有个击发的叫做狗头的东西,用纸炮。
    这个枪没有人给我,因为太珍贵,是一个老农借给我的,那里家家都有这种枪,因为过去家家都打猎嘛,只是后来能打的东西少了,就不大规模打猎了。
    我为什么要扛老洋炮呢?因为我想打野鸡什么的,看山,看地,其实就是在山上和山坡地里遛,正好能打野鸡什么的嘛。
    老农说,野鸡是最好打的,在山上一趟,野鸡听到动静受惊吓,就飞起来了。但野鸡不像小鸟,很大,很笨,起飞需要扑腾几下,猎人立刻就能听到了声音,马上把枪对准方向。野鸡飞得很慢,还不拐弯,飞的是一个距离不太大的直弧线,基本是一枪一个,也因为射出的枪砂不是一个点,而是一个很大的扇面,打中的概率相当高。
    我一听,这野鸡我得打老鼻子了,我在学校时,是射击队的,打过小口径和七九式步枪,三枪100米靶最好的成绩是29环,最次也不少于20几环,打野鸡不是玩一样嘛。
    可真比量上了,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一趟,有动静了,野鸡飞起来了,转身端枪瞄准,可总是感觉没有瞄上。射击手击发是要有感觉的,在没有瞄上的时候击发,打也是白打,所以就没有开枪,野鸡落地了,机会就没有了,结果我打的野鸡很少。
    打得很少也是能打着,每打着一只乐得够呛,晚上在青年点做了吃,放点蘑菇、土豆一炖,那个香啊,不像现在的鸡,吃起来根本就没有香味,即使是野鸡也没有香味。
    我当然不甘心只是打野鸡,什么都想打,但在山坡地转悠,其它的什么也打不着。如野兔是有的,但更不好打,我曾多次踅摸野兔打,踅摸到了也打不着,因为野兔相当机警,动作也快,当看见它,还没等瞄准,就飞快地跑掉了,我只能气得放空枪发泄。
    如此,我找到村里原来打猎的几个好手,汇他们进深山里去打猎,可没有一个人同意跟我去,他们不去的理由其实很有道理。
    他们说,打猎需要到深山里,不像过去,野兽有的是,不进到很深的深山里是不行的,来回得一周时间,还不见得能打着,还有危险,所以他们都不轻易打猎了。
    另外,打猎最好在冬季,因为不农忙,还因为冬季方便打猎,如冬季里树叶都掉了,视野相对开阔一些,对野兽相对容易发现,冬季里食物匮乏,动物们都处于饥饿状态,都出来找食物,就容易碰到猎物。
    虽然猎人们说得有道理,但不能实现进深山打猎的愿望,是让我抓心挠肝的,因此,我就曾自己几次拿着枪进了山里,当看到茂密的原始森林后,貌似胆大的我,也是不敢随便进入太深的。
    比如在秋季的深山树林里,阴暗得很,除了我,一个人也没有,只能时而听到变化的风声,这本来是大自然的自然景象,但对于心里忐忑的人,不能不感到恐怖!虽然是原始森林的边缘,也能听到各种动物的怪叫声,不见其物,只闻其声,不能不令人毛骨悚然!特别是,当有些怪异的动物声突然出现,风声又突然发生了变化,更使人觉得恐怖!
    所以,我准备进深山里打猎的尝试,几次都失败了,也亏了失败了,如果真的进到深山里,当天是回不来的,不一定会发生什么情况。
    但有一次,虽然不是打猎,却是有了意外的收获,值得说一说。
    那是在1969年底的冬天,队里组织出粪,并挑运到山坡地里。我由于看山和看庄稼地有成绩,在冬季不看了也行,得干别的活儿,但队里没让我干别的活儿,还是让我看山,等于对我是个特别照顾。但我这个人是不愿占便宜的,虽然看山和看庄稼地的活也有一些,但轻松多了,就主动地也帮着挑粪。当然,还是拿着老洋炮,因为不管打什么,有机会我就会打。
    有趣的是,正在大家来来回回挑粪时,突然,从山上跑下来一只狍子!
    我并不认得是狍子,但老农们认识,大喊是狍子,我就要用猎枪打,老农说用不着。
    老农们相当兴奋,而且有经验,告诉大家,人不要待在下面,要往山上跑,堵住狍子的退路,把狍子往河套赶。
    为什么叫傻狍子呢?确实傻,狍子被赶到河套,企图过河再跑,可河都冻上了,全是冰,狍子如果慢慢地走,是可以过河的,可越跑越走不了,一跑一个爬扑,我们就上前逮住了活的,这都是有经验的老农们指挥的结果。
    有些老农确实有经验,说为什么在大冬天,从山上突然窜下来一个狍子呢?因为,山上肯定有猛兽在追它,我们虽然没有看到猛兽,也肯定有猛兽,狍子是慌不择路,结果,让我们捡便宜了。
    狍子肉真好吃,全是瘦肉,还不膻,是用队房里的大锅糊了吃的,全队的人都吃着了。
    还有一种好吃的,就是柞蚕。
    其实,在我们队里还有个副业,就是养柞蚕,矮山上都是培育的柞树,春天把柞蚕幼虫育出来,放养到柞树上,幼虫靠吃柞树叶长大,秋天就在树上做茧了。收回去后,糊熟,用特制的纺车,把茧丝抽出纺成捆,就是柞蚕丝,可做丝绸。
    我们队里就有茧房,就是专门煮茧和抽茧丝的地方,也叫蚕丝的作业坊,能卖钱的一是蚕丝,二是抽完丝剩下的蚕蛹。不过不值钱,一斤熟蚕蛹当时才能卖2、3分钱,还很少有人要,不像现在这么值钱。
    蚕蛹当然很好吃,在我们刚去时,感到事情挺新鲜,到茧房一看,就拿蚕蛹一个、一个地往嘴里扔。但吃几回就不爱吃了,因为烦茧房里那股味,臭得要命,所以,煮茧蛹的臭水,是最好的上地肥料。
    但我们特爱吃烧茧蛹,在大冬天时,队房子里挂着一串串所留的种茧,在队里开会时,我们就有时偷偷地拽下来几个,放到灶坑里的残余炭火上烧。一会儿,外面的茧烧没了,里面的蛹能烧裂开,糊邦邦的,特别好吃。但不能多偷,那可是种茧呀,在责任心和良心上下不去。
    不过来年茧收多少,不完全取决于茧种有多少,主要取决于大自然是不是会恩赐。
    矮山上的柞树是蚕场,当然也是需要看的,真有偷蚕幼虫回家炒着吃的,剁碎了,放葱花一炒,好吃极了,包饺子也好吃。所以,我看山虽然主要是看苹果树和庄稼,但什么都得负责看。
    为什么说茧收多少不完全取决于茧种有多少呢?主要取决于大自然是不是会恩赐呢?看来有必要说说“收不收山”这件事。
    没有在山区生活的人不知道,“收不收山”是很奇怪的事情,这个“收”,是指丰收的意思。
    如说今年“收”苹果,就是说苹果长得好、产量高。要说不“收”,平时还是那么费的劲儿,可到了秋天,苹果长得又小、又少。“收”不“收”茧也是一样,说不“收”,柞树上没有几个茧,说“收”,满柞树上都是,连草棵里都是,真的挺邪门!
    在我们下乡的第二年,就赶上了少有的“收”山,而且是什么都“收”,很多社员因此都不爱出工了,挂记着自己能上山划拉点这儿、划拉点那儿,不但自己家里能吃,还能卖钱。
    我看山看来看去,似乎有了点权威,就跟于队长说,这不行,队里的活谁干?下死令,除了小孩,都必须每天出工,等蘑菇再长大点,集中放两天假弄。
    于队长认为我说得有道理,就这么下令了。
    只举一个采蘑菇的例子,要说不“收”蘑菇,很少采到,要说“收”,漫山遍野都是,连路边、房前屋后都是,就是邪性!
    集中放假那两天,我给于队长又出主意说,不能让大家随便采,也就是不能随便乱采、乱踩,从山底下排成长蛇阵,一起往山上采。
    于队长就这样布置了。
    你就采吧,地上的蘑菇老了,主要是松伞蘑和榛蘑,当然也有别的蘑菇,有多少筐都能装满,连岁数大的老农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收”山的,不可思议!
    还有一种叫做地浆皮的东西,外观、形状、颜色、质地跟木耳差不多,特别是在“收”山时的雨后,露天的地面上一层全是,可以采来做汤喝,或晒干像木耳那样吃,当然没有木耳好,所以,当地人根本没有人要,顶多拿它做饲料。
    我通过看山打猎,虽然没有太大的收获,但还是开了一些眼界的。如有几次尝试进深山打猎无功而返时,是得翻过几个一般不常去的悬崖的,进到虽然不是原始森林的深处,也是较深的森林里面,曾没少看到像灵芝那样的东西,到底是不是灵芝不知道?那时,我对灵芝的概念虽然知道一些,但那时的人都不贪心,没有欣喜若狂的感觉,只是看一看,没有非弄回去的想法,现在想来,即使不全部是灵芝,也肯定有灵芝。
    还有一回,看到了一大摊像人参那样的东西,叫不准是不是,回去就跟贫下中农们说了,他们来兴趣了,说去看看,就去了不少人。一看还真是人参,都乐得够呛,那一摊能挖了几十棵。但都不是大人参,只有一品叶、二品叶、三品叶,那也相当不错了,我也因此开眼界认识了人参。
    其实看山、看地,也是很有乐趣的事情,在春天,春暖花开,满山花香,是什么心情?
    在夏天难受一些,就是热,我也没少在大树底下乘凉睡觉,别看我在睡觉,因为人们都怕我,谁都不敢偷偷地放猪。
    我还经常去河里洗澡。
    是一条从深山里流出来的泉水河,叫碧流河,到了我们这个地方,已经水很大了,特别有个地方,当地人叫渟。就是这个地方,突然地势低了一些,发大水时,就像有瀑布效应一样,一冲,冲出来一个小湖,能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
    不发水时,水面平稳,清澈见底,能清晰地看见鱼儿在游。
    我喜欢跳水,特意在岸边,用大石头搭了个能有一米多高的跳台,这样跳下去,离水面能有二米多高,我几乎还是垂直下去的,希望一下子能扎到底,但我从未扎到过底,可见渟很深。
    我在学校时,跳水也是有名号的,如在市中心游泳湖,在专门跳水的地方,标注的深度是10米,我从三米跳台扎下,每次都能摸到底,可见渟的深度真的不小。
    扎不到底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底部的水太凉,每次扎到下面都感到刺骨的、难以忍受的寒凉,这更说明水相当的深。有一次,我特意狠狠地扎了一下,想看看水到底有多深?可还是没有扎到底,而脑袋竟突然刺激得疼起来,上岸后一直疼!
    当时,我就穿着游泳裤衩,一路跑向五公里远的公社卫生所,因为那里的支农医生我都熟了,是大连来的医疗队,手法不错,用银针给我扎了几下,立刻就不疼了,所以以后不敢再猛扎了。
    当地人当然也洗澡,我一去,他们就停下玩耍光看我了,我每一跳,他们都大喊:“神人也!”说跟电影《女跳水队员》里的跳水姿势一个样。
    我当年毕竟是小年轻的,听了后美滋滋的,一是炫耀,二也是满足他们的观感。
    在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心情当然更好,我非常清楚我的作用,虎了吧唧的名号,已经“深入人心”了,即使我不遛,谁也不敢糟蹋庄稼和果树了,所以,我不像刚开始那样累了,还经常烧点东西自己吃。
    但我不做暗事,我公开对于队长讲,遛山太累,一会就饿了,我有时得烧点东西吃,我为队里保护了那么多粮食,少吃点也是应该的吧?
    他的回答是:“哎呀伙计,你的功劳最大,烧什么都行,你能吃多少。”
    我认为,我的心术还是挺正的,黄豆地里,毕竟有掉在地上的黄豆,玉米地里,也毕竟有倒伏的,玉米已不能成熟,我把它们弄来一些,生上火一烤,吃起来真香!
    我还捡掉在地上的苹果和梨烧着吃,别有一番风味,就不酸了,这个招,当然也是老农教给我的。
    冬天也有可烧的东西吃,如毕竟能找到在地上残留的核桃、榛子,不但吃着喷香,还能靠火取暖。
    还有一样好东西,就是山里红树上的山里红,经冰冻,像一个个晶莹透明的小红灯笼,摘一个放进嘴里,哎呀,又冰、又面、又甜,滋味美极了!
    山里红不像山楂树,是野生的,队里不要,社员个人也不稀罕。在冬天,树上还残留的果实很多,还有一些野山梨,大冬天吃几口,跟秋天吃味道绝不一样。
    看山的经历,或者叫故事,还有很多很多,暂说到这里吧,现在城里的年轻人,当然不了解那时候知青的状态和山里人的生活,说出来,让他们了解了解,我也过过回忆的瘾,因为,我真的怀念那时候的知青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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