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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意场
那日天气晴好,艳阳高照,气温:22---33..前天夜里一场中雨,到了今日,时而一阵湿湿的风吹在脸上,挺舒服的。
九点多的时候村委来了三年轻人,两男一女。是镇企业办的,来统计我村村办企业的,说是为了镇上统一管理。我村有四十家办理工商执照的村办小厂,其中六家板材厂,四家一米三的杨木小皮,三十多家两米六杨木大皮。三个工作人员由主管村企业的副村长赵统陪伴,挨个厂子询问.拍照.登记。
十一点多的时候,村委大楼前来了辆黑色奥迪,两位老板模样的中年,豪华的花T恤,一个腰上束着鼓鼓囊囊的黑钱包,一个提留着黑色的公文包。他们已经在村子所有厂子转了一大圈,他们说要见村长。在村委办公室,三十二岁的女会计王倩接待了俩外地人,别别啦啦怪里怪气的广东话出现了交流障碍,这可难坏了双方。俩广东人人憋的脸红脖子粗,脖根筋鼓得老高几乎就要挣断了的样子,一再比划,一在做手势。王倩听了老半天,才听出一点点。他们似乎在讲自己是广东人。她在电视剧里隐隐约约听到过一些广东话,对那种方言模棱两可的。
她瞪瞪眼睛,瞅了他俩一会,似乎半信半疑。
“奥,你是找村长啊?我马上给他打电话。”她从精巧的小红包里,掏出手机,点开手机打电话。
过了半个多小时了,那俩人坐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吸烟,嘴里不停的催着小王“再打!再打!再给打一次吗!”
村长刘冰来了,后边跟着赵统,俩人都骑着电瓶车。
对方是来订皮子的,他们讲他们厂需要06.07两米六的杨木大皮,一次订购很大一批。
只要插下招军旗,就不怕没人来投奔。这可是个大户。赵统是个机灵人,做生意,很精!他在这方面很有一套。他做村官自有一定的水平,口才不错,每每出口成章,每句话都带有总结性.领导性.开拓性,天生的村官胚子;办事能力更不用说,信息广,关系多,特别能磨人,是个不到长城非好汉,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性格也行,善于听声变音,揣摩人心,随机应变。凡事忍得住放的下!识轻重,顾大体,是他一大特点。为了办成事,唾沫吐脸上都不发火。
“这可是个大馅饼啊!我们得请桌席好好招待招待这俩外地人,把他们招待舒服了,好多给咱村下羊屎蛋。”
赵统陪酒也很有艺术,凡是上阵者,哪次个个不让他赔得趴下不算完。顺口饭店是村上最高档次的饭店,厨师是本村最出名的老厨师宋大勺的儿子宋小勺,小勺完全继承了大勺的衣钵。头几道菜是宋家拿手菜,是今儿的主菜,说是我村的招牌菜也行;大盘鸡.火烤鱼.醉红虾.拔丝山药.拔丝苹果。以后十几个鲁菜作为配衬。这桌席讲的是,君臣和谐,一统天下。特别他那拔丝苹果和拔丝山药两道菜,真正做的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晶莹剔透,形态传神,像人像鸟像菩提树,味道特别鲜嫩爽口,香甜松脆。俩广东人频频竖起大拇哥。酒是温和特粬,本地的贵族酒,一百二一瓶的档次。是用温和的水和温和边土地上的的粮食酿造的,温和的水清甜甘冽,日日汩汩流淌不绝。温和边的土地肥腴滋润,养育的玉米小麦营养丰富,各种成分含量均衡,温和特粬醇香可口,味道纯正,力道平和,后劲很大。
赵统很会安排,他讲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表达我们村的好客之情。
没几个回合,俩外地人就口齿漏风,眼睛恍惚。
“你们,你们村的老钱不是在村委吗,今天怎么没看见他啊?快把他也找来。我俩战友,一起在河南的老战友。”
“哪个老钱?”
“我们村委就一位老钱,钱得柱。他去年就没了,肝癌!后来,他儿子老婆都去了城里”
“老钱啊!小钱!”那个广东人眼圈发红,啪嗒啪嗒掉了许多眼泪。
“签合同,到了签合同的时候了。”
“不用不用,都老朋友了,我看就别要那许多俗礼了”刘冰大摇着双手,结结巴巴的说完这句话。
“这活,既然大哥应承了,我一定会肝脑涂地的!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不行,不行。喝酒归喝酒,公事归公事。”
大家都来到王倩的办公桌前,一个广东人从黑皮包里拿出几张打印好的合同,他递给村长让村长审核,村长连看都没看就递给了王倩。
三十几个大旋皮厂同时开机出06.07两米六的杨木大皮,一个月以后,生产结束了。两广东人却联系不上了,手机关机。半个多月后,到派出所一查,那签合同身份证是假的。找不到客户,就等于客户毁约。每家都有库存的一大仓库产品,大家都急眼了,纷纷写人民来信,把事情反映到县上。半年以后,县上联系到本省有一个地方用那种皮子。
村长去县上开会。
“怎的事?”王副县长把一大叠人民来信丢倒他的面前。
“怎么事?我们村被坑了。这也不该我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走路还有磕着崴着天上飞快石蛋砸着的时候。”村长把那件事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讲给县上听。
“你倒是心底无私天地宽!那些小厂一年多少利润?撑得起那么多积压?”王县长垂下眼皮,顿了顿,端起水杯,拧开盖,轻轻往水面浮起的几片泡开的茶叶吹了两口,呷了口茶水。
“当时怎么不签合同?应该预收一部分押金。你们能说没点责任?”王副县长严厉的盯着他的眼睛,啪.啪.啪......右手中指和无名指轻轻点击桌面。
“合同签了,那身份证是假的。”刘村长眼睛一亮,似乎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至于预收押金,一场酒下来,那几个小青年舌根子就都发硬了,忘乎所以,嘻嘻哈哈事情就过去了。再说我们东山湾村人,都守着门框过日子的乡下人,谁有闲空五疯马拉的四处乱跑!出门的时候很少,顶多年来月里的来趟县城,逛回市里。哪有江湖上那些弯弯肠子。”村长急赤白脸的表白。
“我们一直在努力,我给我儿子同学家长以及我的所有亲戚朋友,都发了信息,就像电视剧里的武林大会英雄帖,不久就会有结果的。”刘村长两眼放出光,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不久是多长时间?”县长语气严厉,这句话后音很重,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骗你们的具体哪里人?为什么?”接着,县长后仰了下身子,后背靠在椅背上,仰起头,双手抓着写字台边,口气缓和了一些。
“他们说是广东一带”
“还腿怪长”县长口音尖了尖,似乎很是不满。
“他们还讲和老钱是战友不是?老钱儿子讲了,他爸讲过,他的战友没有广东的,他们所在的班,除了山东人就河南人。比较要好的都本省的,有济宁的,有荣成的”
“光看远处,也别忽略了眼前,你们联系下济宁。你看,这个电话。”这句话,他比较温和,像一个老师,对着自己的学生。
半个月后济宁那边过来拉皮子,临装车时,对方突然讲发现了他们质量有问题。大家的心一下子就又提留起来。十分钟后,对方说产品质量问题也能解决,每张皮子得下一分钱。按预算吧,每张皮子可以挣二分钱的。再掉一分!这样了,到这步了,大家都只有唏嘘感慨了。装皮子的时候。四辆大挂,村长指挥,从西往东,从南往北,村干部吃苦在前,享受在后。装车的时候,村长家为最后一家,竟剩下两车皮子,得亏两三万!到现在还在库里睡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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