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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辑..历史重游
他们当初这一批进厂子的知青还算不错,分配的工种干什么的都有,李奎明干的是汽车装卸工,因为那时厂子正在上升期,什么工作量都在增加,就新买了不少大汽车,用来搞供销运输。
他在汽车队干得既不错,也不太好,如因为肯吃苦,工友和领导们在这方面挺满意,但在有些方面就不满意了,因为经常爱提意见。如什么应当想办法改进操作细节,以改善劳动强度、保证运输安全,等等,等等,领导就不爱听了,说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得了,所以干了几年后,就被领导找机会蹬了出去。
后来他又干上了管工,劳动态度还是受欢迎,但爱提意见的做法不改,领导还是不满意。
如有一次,厂领导到下边检查工作,在路过管工班的露天操作平台时,就站了一会儿,看看工人们的干活。
这是一个几十平方米的大操作平台,管工们在上面制作大管弯头等各种管件,工人们见厂领导围观过来,反而停下工作,跟厂领导们唠起嗑来。
当时是1985年,厂长叫高大行,人确实有两下子,把厂子搞得蒸蒸日上,从国外引进不少新生产线、新技术、新工艺、新经营理念,厂子生产饱满,经济效益猛增,钱有的是,国营企业不同于私人企业,没有政策,钱是不能乱花的。
那时候,厂子的固定资产已经达到近三个亿,不仅是在全国,在亚洲也是最大、最强、最好的同类电力企业。
在这种情况下,工人们跟厂领导唠啥?当然是称赞高厂长厉害,高厂长听得当然也是美滋滋的!
不仅是工人们服高厂长厉害,就是中层干部和副厂长们也服,在高厂长面前都是顺从的、低声下气的,从不敢在其面前说个“不”字。
在这时候,工人们一夸高厂长,随行的副厂长和中层干部们就随声附和,高厂长美得要命,掏出好烟,赏给工人们抽,工人们更是猛夸高厂长!
李奎明当时当然也在其中,在猛吸了几口烟后,在赞扬声中突然说:“高厂长,我能不能提个合理化建议?”
提合理化建议,是那时国营企业流行的管理方法,虽然效果并不十分好,但对有些建议还是能采纳的。
高厂长一听,说:“好哇,我也知道有你这一号,就是爱提建议,我洗耳恭听。”
当年,那个管福利的孙副厂长也在场,已经变成管生产的副厂长了,平时接触李奎明能相对多一些,对他早就有反感,不屑地说:“你净整那些没有用的,又瞎呲呲什么?”
高厂长个子很高,也吸着烟,挺着胸脯,抱着夹说:“不,让他说,让他说。”
李奎明说:“俗话说,人是三穷三富过到老,其实企业有的也是一样,我们厂子在过去也就是一般,在高厂长的领导下,换了一副新天地,但在以后呢?会不会老是这样好?”
高厂长说:“这你放心,我的宏图还没有展完,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人三穷三富过到老是所谓的,并不是绝对的。”
李奎明说:“我也认为并不是绝对的,但万一呢?要防备万一。”
高厂长问:“你是什么意思?”
李奎明说:“要有防范措施。”
高厂长问:“什么防范措施?”
李奎明说:“现在我们厂子有的是钱,愁得是花不出去,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花一些钱解决这个问题。”
高厂长说:“呵,挺厉害呀,说说什么办法?”
李奎明说:“拿出一些钱来开发新产业、新产品,在现有主业好的时候,做为辅助业,也可以创造经济效益嘛,在主业万一不好的时候,就有作用了,可以补偿主业的损失,甚至于可以反变为主业。”
高厂长说:“你这叫未雨绸缪呗?”
李奎明说:“是。”
高厂长说:“那你说说开发什么新产业、新产品?”
李奎明说:“我只是提建议,至于开发什么样的新产业、新产品好,我还建议成立一个开发办公室,以我们厂子的技术等各种条件为基础,结合市场经济中,也能够为我们提供一席之地的产业来开发。”
高厂长说:“你就直接说吧,别整那些没有用的,到底开发什么样的新产业、新产品好?”
李奎明说:“如果非让我说,我建议建一个轧钢厂。”
此话一出,副厂长和中层干部们都哄堂大笑!
孙副厂长说:“我当是有什么好主意呢?原来是建议建一个轧钢厂,纯粹扯蛋!”
高厂长说:“别嚷嚷,让他说说,为什么要建轧钢厂?”
李奎明说:“有好几个好处:第一,我们厂子的主业主要是生产电力设施,比如说制作输电线路铁塔,主要用的就是钢材,全部外购,如果我们自己能生产一些,就能供自己使用一些,铁塔生产的成本就肯定会降低一些,还能外卖一些,获得另外的经济效益。第二,我们的生产制作产生很多费钢,平时在废钢库堆得像山一样,外卖根本不值钱,我们有炼钢炉,是跟铸造配套的,虽然能用一些,也根本用不了,就可以冶炼成轧钢件,比如说钢坯,做轧钢原材料。第三,建一个轧钢厂,还可以促进炼钢炉增加利用价值和经济效益,我们有两个10吨的炼钢炉,由于铸钢件制作不多,电炉的使用率不高,做为生产设备是个浪费,如果能冶炼轧钢件,电炉的使用率就提高了,价值和经济效益也就提高了,从不倒班,变成两倒班或三倒班都可以。第四,搞轧钢现在是朝阳产业,现在钢材很紧俏,猛涨价,这是块‘肥肉’,为什么现在‘对缝’的这么多?都是看上了这是块‘肥肉’,我们就自己生产‘肥肉’,好处大大的。第五,我们有钱花不出去,愁人不?当然愁人,最后就得上缴,不缴不行,如果有建轧钢厂的投资项目,报到局里肯定能批准,因为不用上级掏钱,又有增加经济效益的好处,不可能不批准。”
话说到这儿,管工们轰动了,“嗷嗷”地直叫,都支持建轧钢厂,他们也有人在业余时间搞“对缝”的!
高厂长说:“建议还真不错,但我告诉你,我们要是干了,是吃饱了挣的,也就是说,根本就用不着!”
说着,又点了一支烟抽起来,边抽边说:“再说一遍,事算好事,但用不着。你能看到我们的主业将要不行了吗?不但没有不行的迹象,反而有越来越好的趋势,我们不在主业上继续下功夫,反而去搞别的东西,不是吃饱了挣的是干什么?”
顿一顿又说:“我不敢说能看得很远很远,但10年左右远还是能看到的。今年,我们铁塔的生产能力将达到10万吨,明年就能达到近11万吨,后年就能达到近12万吨,到1995年,再不济,生产能力也能达到15万吨。因为我们刚刚从国外引进了新生产线、新技术、新工艺、新经营理念,还需要消化,能力是需要一点点地提高的,而且引进新技术、新工艺等做法,并不是已经中止了,看准更好的生产方式和经营理念,还是要不断地引进,或者是学习,厂子的生产能力还会提高。”
大家听得鸦雀无声。
高厂长继续说:“国内的市场是多么的好,一切都在大干快上,每年的生产任务订得满满的,我们的产品最好,不找我们生产找谁生产?所以,虽然需要未雨绸缪,但我们用不着。”
最后还来了几句:“听明白没有‘机灵鬼’?听说你的外号叫‘机灵鬼’,能看到未雨绸缪也算是‘机灵鬼’吧,但现在还用不着。另外,我们是钢材采购大客户,那些大钢厂把我们当上帝,用户为王嘛,钢材再紧俏,他们也不敢慢待我们,对我们是百般地维护,我们还建什么轧钢厂?不是吃饱了挣的吗?”
副厂长和中层干部们听高厂长说完,都热烈地鼓掌!使劲叫好!
孙副厂长说:“这才叫高论、宏论,‘机灵鬼’学着点!”
这是一段往事,厂子在那时,确实是情势很好,但后来很快地就开始走下坡路了,一年不如一年。因为,当时尚是计划经济底子,虽然开始推行了市场经济,但起步并不快,国营企业受影响不大,但随着市场经济起步越来越快,国营企业就大都开始日子不好过了。
由于高厂长确实是个能人,在1986年底,就被调到上级大局的二级局机构当局长去了,那个孙副厂长当了一把手。
有上级隶属关系的国营企业,谁当一把手可不是工人说了算,由上级说了算,据说孙副厂长有上级的背景,如不让他当一把手,高厂长说了也不算。
这个孙厂长的能力可就不行了,再加上厂子后来经营确实困难,厂子是必然每况愈下!
孙厂长后来退休了,换了好几任厂长也是不行,厂子的状况是猛烈地滑坡!
在1995年,当了局长的高厂长曾经来厂子视察工作,在现场检查时偶然看见了李奎明,曾经有一番令人感动的话语。
他对李奎明说:“想当年,你未雨绸缪的建议是对的,人无完人,我当然也是,没有听从你的建议,是个极大的遗憾和错误!”
有趣的是,回到厂部,那时还没有退休的孙厂长递上了一份建轧钢厂的报告。
大局管理100多家电力企业,厂子属于修造企业,具体归高局长所在的二级局管理,基层厂要干什么,是需要局里批准的。
高局长看了报告眉头一皱,说:“现在再建轧钢厂还有用吗?”
孙厂长说:“太有用了。第一,钢材仍然是非常紧俏,价格还是猛涨,绝对是朝阳产业。第二,我们现在虽然订单少,毕竟还是得采购原材料,资金短缺呀,如果我们自己能生产一些,可解决大问题了,既省了采购资金,又降低了生产成本,还能外卖一些,帮助增加一些经济效益。第三,买钢材我们原来是大客户,钢厂不敢小瞧我们,以我们为上帝嘛,现在完了,变成小客户了,根本无视我们,因为钢材紧俏,有些钢材有时就买不着了,能买着也是贼贵,给我们气完了,如果自己有轧钢厂,这种窝囊情况就能改善一些。”
高局长听了心里像刀扎一样地难受,说:“把李奎明找来。”
孙厂长一愣,问:“找他干什么?”
高局长说:“现在我学会了应当多听听工人群众的意见,把他找来,让他也谈谈。”
没有办法,孙厂长安排人把李奎明找来了。
高局长把厂子现在要建轧钢厂的想法说了,问李奎明的意见。
李奎明一听,赶紧说:“现在可不能建轧钢厂!”
高局长问:“你不是极力主张建轧钢厂吗?怎么又反对了?”
李奎明说:“时过境迁了,这时候的情势,跟10年前哪能一样?”
高局长说:“具体说说你的意见。”
李奎明说:“10年前,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一切都在大干快上,所以钢材紧俏,价格猛涨,就催生了轧钢行业的兴起,但属于刚起步不久,大都建的是小轧钢厂,而且多是在农村建的乡镇企业,资金、技术、等级、规模都不行。而我们厂子那时很有钱,各种条件都比乡镇企业强,要建轧钢厂,会很快赢得跟乡镇企业的竞争,会建成一个很不错的轧钢厂,对厂子很有帮助。可是现在形势不一样了,轧钢行业经过10来年的竞争和发展,很多好的轧钢厂已经脱颖而出,占据了市场经济中的有利地位,我们再建,已经无法跟他们竞争了,所以不能建。”
孙厂长一听来气了,说:“我们是国营大厂,晚建10年 也无所谓,怎么还竞争不过他们?”
李奎明说:“资金,资金哪,那时候我们很有钱,现在哪有钱?没有钱什么事都办不了!”
孙厂长说:“现在流行改革开放中的一句豪言壮语,说只要看准了情势,‘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的也要上’,好天地是闯出来的,比如资金,想办法呗。”
李奎明问:“能想什么办法?”
孙厂长说:“请上级拨点款,去银行贷点款,跟工人集点资,在其它方面省吃俭用,等等,还能没有办法吗?”
李奎明说:“怎么说也是捉襟见肘,自己腰包里没有钱,根本就不行!”
孙厂长气得说:“你就认得钱,别的啥也不考虑,有钱要上,没有钱也要上,没有困难要上,有困难也要上!”
李奎明说:“钱虽然不是绝对的因素,但是个很重要的因素,当然还有其它方面的因素,现在我们的人力、物力,财力、精力等基础条件,无法跟已经很有规模的轧钢厂竞争,硬要上,只能是败下阵来!”
孙厂长气得还要说,被高局长劝住了,告诉李奎明回去吧,说:“谢谢你发表意见。”
李奎明只好回去了。
高局长问孙厂长:“你们的申请报告里,怎么还说要建两个轧钢厂?”
孙厂长说:“原目标是准备建一个中型轧钢厂,一部分钢材自己用,一部分竞争外销挣钱,但这里有一个忽略。现在房地产等基建建设很凶猛,建筑用钢材很紧俏,都是乡镇企业的小破轧钢厂提供的,也不用管是不是国标等要求,什么破废钢都能轧钢材,什么破钢材都能卖出去,所以又考虑也建一个小破轧钢厂,专门轧制这种小破钢材,能捞到很好的经济效益。”
高局长说:“这是市场丑态,我们国营大厂怎么能干这种事?”
孙厂长说:“国营是不假,可竞争起来,谁管你是不是国营的,都下死手,所以,我们国营企业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没有办法,在市场经济面前,只能是实事求是,能挣着钱才是好家伙,装逼只能是等死!”
高局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高局长回到局里,跟班子里其他领导进行了研究,以决定批不批准建轧钢厂?
其他领导了解了全部情况后,都说:“让建吧,要不过后,你又落埋怨了。”
高局长倒不怕落埋怨,是怕批准了,后果像李奎明说的那样,如果不批准,担心又会犯错误,使厂子又丧失了一次翻身的机会,但最后还是批准了,认为,给机会或许比不给机会强。
二级局并没有财政权,上报到大局,好说歹说给拨了点款。
于是,厂子建两个轧钢厂的工作就上马了。
然而,情况跟李奎明的预见是一样的,厂子虽然生产订单少,也得买原材料,可哪有钱?连职工的工资发放都经常拖欠,怎么建轧钢厂?
局里虽然给拨点款,可一用就没了,买原材料和发放职工工资有时都得占用,要想让局里一直拨款,那是不可能的。
银行贷款已经贷不下来了,一直欠银行贷款,还怎么贷?要不是国营企业,按贷款抵押,厂子早就被银行收走了!
至于群众集资,职工们谁敢投资?就是想投资也没有钱,工资不但拖欠,也比过去少了很多!
尽管如此,两个轧钢厂也算是歪歪扭扭地建起来了,但原想建的中型轧钢厂规模达不到,买的都是别人淘汰的旧设备,轧钢原料也是低等的,轧制出来的钢材还能好吗?外卖根本就没有人要,只能是自己内用一些。至于建的小破轧钢厂,更是勉强运转了几天就歇菜了,因为国家已经开始治理肮脏经济了,基建建设等建筑,必须使用合格的钢材,小破轧钢厂逐渐地都被取缔了!
如此,经过了几年,两个轧钢厂都夭折了,厂子更是每况愈下!
此时,孙厂长也到站了,退休了,厂子接连飞快地换了几任厂长,但谁都无法让厂子起死回生!
高局长岁数比孙厂长虽然稍大,但在局长的位置上还能多干几年,看到厂子的情况心如刀绞,身体受到了极大地摧残,终于有一天,急得突然狂吐鲜血,倒在了岗位上,死未瞑目!
高大行其实是厂子广大职工公认的好厂长,比以前和以后的厂长强多了,到局里后,跟部里的领导接触多了,也被部里认定是能力很强的干部,说应当到部里来工作,他不肯去,因为心在基层厂,可惜,一个卓越的人才过早地陨落!
厂子职工听说后,非常地痛心,说如果当初高厂长不走,或许有拯救厂子的办法,厂子或许不会早早地陨落,而别的厂长就不行了
此后,厂子更是急剧地衰败,工人群众还能好吗?到1998年,李奎明刚满50周岁,就被内退政策一刀切赶回家了。
他在电业局有同学上班,在厂子好的时候他们比过,还是他工资多,可随着厂子的衰败,那些同学就逐渐地比他挣得多了,后来,人家一个月的工资都能赶上他三个月的工资了。为什么?如厂子是亏损企业,不允许涨工资,连工龄工资都不准涨,至于其它各种工资,如奖金什么的,是越来越少,而电业局,各种工资是蹭蹭地涨。
在内退前,李奎明每个月还能开1000多元,而内退后,每个月只能开几百元。
他为什么没有参加1977年的高考?因为他媳妇徐奎是刷油工,不幸的是,有一次上梯子刷油时,把腿摔骨折了,伤得很厉害,他不但得照顾徐奎,还得照顾当时很小的女儿。
徐奎的伤后来虽然好了,也多少留下点残疾,也早就按政策内退了,工资更少。
这个家怎么生活?他们只有一个女儿,没有考上大学,高中毕业后只能打工,他也只好做点小买卖。
后来,他买了个客货两用车,考了票,做小买卖不但方便了,也挣了点小钱,才有心思想起“五间房”的同学,张罗聚一聚。
这就是李奎明的往事,当然是掺杂着厂子的情况说的。
再说一说其他人的往日情况。
许春天是一个不爱张扬的人,既有好处,也有缺憾,好处是领导和群众的口碑还可以。
知青来时,厂子得看档案哪,一看这个人还不错,挺稳当,就安排到了电工,因为电工玩电哪,这样的人能保险一些。缺憾就是不显山露水,本职工作做得再不错,也就永远是个普通工人而已。
他在学校时学习很好,还是班长呢,但在1977年恢复高考时却没有考,因为媳妇杨槐花有病了,他们生了个儿子,杨槐花却得了产后风,很严重,他得照顾有病的媳妇和家呀,所以就没有参加高考,杨槐花如果没有病,两个人其实都能成功高考。
当然,杨槐花的病也不是说就没法治了,后来,身体逐渐地好起来,但厂子已经衰败了,跟徐奎一样,被内退得更早,许春天也是在1998年被“切”回家的。
说到内退真让人唏嘘,厂子里的男同志,50周岁就被“切”回了家,其实还有更早的,特别是女同志,45岁就基本都回家了,而且也有更早的。
对企业来说,这叫减员增效,可是任何效益都是有人才能创造出来,减少了人,反而是减员增效?真是莫名其妙的说法?
内退后,许春天家怎么生活呢?亏了杨槐花有祖传的厨师手艺,刚开始给人打工,后来自己开了个小饭店,生意还是不错的。
许春天刚开始做电工杂活,也不少挣钱,也是买了个客货两用车,考了票,东奔西跑的,后来岁数大了,就只是帮助杨槐花料理饭店了。
再后来,儿子长大了,没有考上大学,把饭店交给了儿子搭理。
他家的生活在退休后,反而比退休前能好一些,但在以前生活窟窿太大,有很多外债,后来的生活质量只是一般般。
李奎明找许春天重温“五间房”的生活,他乐够呛,晚年了,没有事了,确实怀念过去的一些老同志,就非常高兴地来了。
再说说杨大成家的情况。
杨大成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在高中时也是班长,课外读物看得很多,涉猎的知识很广,也很杂,也善于思考,凡事都有个比别人看得准和看得深的见解。
这虽然是属于能人才具有的特点,但要出息也得有机遇。
他进厂时被分配为钳工,几年就成为了干活的好手,再加上比一般人强很多的其它能力,在钳工班很快地就显山露水了,按常理,应该有仕途的发展,但恰遇一个狭隘的班长,看他显山露水反而打击他。
为什么?因为这个班长一直干得也不错,有提干的趋势,杨大成一显山露水,他害怕了,怕被车间重用影响了自己,就时时处处挤压他,还到车间说他的坏话。
车间原真有重用杨大成的想法,经班长一说有些疑惑,就没有很快地使用杨大成。
当然,也有当时孙副厂长的原因,在刚开始准备住进“五间房”时,他的言语不是让孙副厂长目瞪口呆嘛,孙副厂长对他恨得是一贴老膏药,车间再说他好也没有用。
到了1977年高考恢复时,杨大成当然参加了高考。
他媳妇蓝兰的知识、能力和智商跟他差不多,进厂时被分配为铁塔样板划线工,也很快显山露水了,但毕竟是女同志,仕途的发展稍微慢一些,高考到来时,当然也参加了高考,结果,两个人不但都考上了,还考得非常好,双双都被清华大学录取了。
他俩学的都是企业管理专业,为的是专业一样,相互能有个帮助,毕业后都被留校,因为那时候师资非常缺乏,挑不错的就留做助教了。
在这种情况下,两个人对前途的追求就止步了?当然不是,边助教边继续学习,后又学习了计算机有关专业,最后,两个人都成为了博士,成为了大教授。
在高等学府,大教授可不是光教学,还搞科研,有各种各样的科研所,后来,学校的师资不成问题了,他俩就专门进了科研所。
搞科研不但是为了促进教学,更主要的是为社会服务,特别是对企业的服务,成就老大了,不但给学校创了收,个人的创收也是很大的,在2010年时,他家的资产就达到了千万。
在2010年,李奎明找他俩时,他俩正准备提前退休,因为到了现在,学校的各种科研力量都不缺了,他俩就办了退休手续,想享受享受晚年的生活。
他俩要孩子较晚,只是有一个儿子,大学毕业后,在一家国企上班。
再说说吴新宇家。
他也是个能人,在厂子时是铆工,干了几年就成手了,当上了副班长,很快又当上了车间调度,1977年高考时,已经是车间副主任了,但他仍然是选择了高考,考上了北京大学。
他媳妇韩英,在厂子里是电焊工,干得也很不错,但也选择了高考,也考上了北京大学。
他俩学的专业都是经济学,也是为了能有个相互帮助,有趣的是,毕业后也被留校做助教了,后来经过形势的发展,也补学了财政学专业,都成为了博士和大教授。
他俩的一些经历,跟杨大成和蓝兰差不多,后来也都进了科研所,既为学校创收,也为自己创了收,但也有区别,后来他俩离了职,自己创办了金融所,直接为社会服务,当然就挣了更多的钱。到2010年时,他家的资产已经达到了千万以上,在那时候,有些知识分子的收入真的是了不得。
他俩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也都是大学毕业在国企上班,当李奎明找他俩时,也是因无忧无虑,金融所交孩子搭理,来享受享受晚年的生活。
再说说钱向前他家,他家的情况可大不一样。
钱向前在厂子里是锻工,在工友群里,高中生可算是大知识分子了,因为锻工老工人大都文化少,但他在班里并不“得烟”,很多锻工的性格很古怪,喜欢做事情“大扔大撂”,有时反而反感他总是思考做事情的做法,所以他一直是个破锻工。
钱向前能甘心吗?当然不能甘心,就在业余时间经常琢磨点事,琢磨什么呢?当然是琢磨怎么挣钱,叫“钱袋子”嘛,还是名副其实的。
在那时候,不允许乱做买卖,但他有办法,给别人介绍租房,出租的和求租的,都多少给他点报酬。
在那时候,还没有中介的说法,按后来的说法,就叫“黑中介”。
改革开放后妥了,他停薪留职,干起了名副其实的房屋租赁中介,挣了一些钱,虽然不是大钱,也属于“万元户”了,在那时候,“万元户”还了得!
后来,房地产业兴起了,他轻车熟路,很容易地就进入了这个行业,虽然资金有限,不能大展宏图,但逐渐地就成为了房地产开发商,真的大展宏图了,到2010年时,他家的资产已经达到了几千万元,所以说,给李奎明和许春天几十万,根本就不在乎。
他媳妇刘霞也是个很能行的人,在厂子里是铣工,干得也不错,但嫁汉随汉嘛,刚开始也是停薪留职,帮助钱向前做生意,后来,挣着钱了,两个人都办了离职。
再后来,钱向前的思想升华了,有了钱,不再追求更多的钱了,什么都不干了,也开始享受晚年的生活了,正在这时候,李奎明找他俩,他们俩口子毫不迟疑地就来了。
他俩有一个儿子,没有考大学,什么都没有干,在过着富二代的生活。
这就是他们这些人的往事,当然只是简单地说说。
杨大成、蓝兰、吴新宇、韩英,上大学念书后,自然离开了“五间房”,紧接着,钱向前俩口子也离开了,因为需要全身心地投入到生意的操作中。
剩下李奎明和许春天两家,火火的日子就差了,正赶上厂子开始扒掉老住宅区,开始建住宅楼,还有住房改革的政策跟着,他们两家后来就要了楼房,也搬走了,“五间房”又变成了荒芜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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