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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比我小一两岁吧。
提起她，高中时代的青葱时光“哐”地一声，仿佛一箩青色的豆子，一下子从半空中倾下来。
那时候，她，与另外两个和她同样出生于县城的女生坐在我的后排。
在我们那个农村班里，她们，三个来自城市的女生，自然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叽叽喳喳，三个人在一块，话多着呢，那情感，应该是一种同是“班花”间的惺惺相惜吧。
趣闻和笑话，她们也会随着零食一道揣到学校来，分一点给对方。
有了她们，时光真有捞鱼、扑蝶一样的明快和热闹。
城镇的生活也许确实滋润人，她，尤其是她。那覆额的、稠密而蓬松的黑发，像天空的乱云一般，点缀得多有情趣。那双鸽子般的眼睛，伶俐到像要立刻和人说话。脸庞是白里透红的，浅浅的酒窝像半开的花朵，里面流溢着诗与画与无声的音乐。而她那甜蜜的微笑更是可爱的东西。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她一举步，一伸腰，一掠鬓，乃至衣袂的微扬，裙幅的轻舞，都如蜜的流，风的漾。我怎能不欢喜赞叹呢！况且她的作文，总有我们乡下同学所没有的视角，而且流露出她的大方、热情、时尚。那种韵味与美，就像老家田野里绽放的油菜花，永远开在我的心里。
早春，细雨初歇，学校的操场上，她和一帮女生在打羽毛球。夕照的金粉，落她一身。她穿着红衣裳，系着红丝巾，是粉红的一个人。她迎着夕阳不停地跳着、叫着、笑着，风一般的律动着。她挥舞着白色的羽毛球球拍，拍子轻轻一扬，白色的羽毛球像一只小白羊，在球拍上“啪”地跳过去。
隐隐，有一些崇拜的意味。
那天的我，见证了她少年生命中一场难以描摹和重述的奇遇，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曾察觉。那天，她穿着白色上衣，一件花色的大围裙，步入校园内的池塘，入水之后，围裙初始还没太沾水，整个就浮在水面上，好像一片睡莲的大叶片。在校园里的那个池塘里，十六岁的她，娇美的脸庞宛如一朵含苞欲放的睡莲。
这气质，这外表，这魅力……
尽管我与她没有说过几句话，尽管我与她一对视就脸红，甚至连和她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不过，我必须老老实实地承认：她是我从小到大所见过的女生中最令我动心的那一个！
——就这样，我小心翼翼地喜欢，甜蜜地喜欢，遗憾地喜欢。只有喜欢，没有故事。又忧伤又甜蜜，又忧伤又美妙。让忙碌而紧张的高中生活变得色彩斑斓。
一晃三十八年过去了。
那天同学小聚，她姗姗迟来。
我看到她的时候，街道上的人潮像是五颜六色的海，疯狂地穿梭和交替着。她穿着一件纯白的雪貂短大衣，头发像宋氏三姐妹似的在脑后挽了个鬏儿，慢悠悠地浮沉在人海里。
她走进餐厅，优雅地跟同学们打招呼，随后，她紧挨着我坐下，这是我第一次同她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这是我第一次怀揣美好的情愫、面对妩媚多姿的她。趁着混乱，我鼓起勇气与她搭讪，她的声音有时清楚，让我享受在她的深情厚意里；有时她忽然柔情似水，最后变成轻言细语，几乎听不见了。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感觉和品味心有灵犀，都使她脸上现出新的魅力，闪烁出新的精神的光辉。让我完全沉醉在她言辞的精辟的底蕴之中，心里顿生一股莫名的感动。
菜端上来了。开始吃饭。气氛颇为融洽，我主动举杯，说了些恭维的话，她也回敬了我。几杯小酒下肚，我的话多了起来，人也特别激动。每次看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时间和岁月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东西，总还有抗衡的余地。她的脸有少妇一样光灿的神采，她的肤色像十六岁的少女，她的身材还维持着年少时的身材。她是战胜了时间，至少，是和时间拔河，所以，别后的三十八年并没有失去。
她，坐在那里，我的眼前一次次出现她浅浅的笑，她目光柔柔地看着我。说不清什么原因，我喜欢这种浅浅的笑，有点清纯，有点青涩，好像又不是。我觉得她真是有一种不可言喻的美，不只她的身体一如少妇，她的眼睛格外有闪亮的光华，只是她微微布着皱纹的唇角有一种聪明，是少妇不可能有的，虽然我并不明白那是如何的聪明。似乎自己已经陪着她，从她的少年时代，一齐经历了三十八年的变迁，还有无数布满了美丽与哀愁的故事。
一圈下来后，她有些微醉，此刻的她，更是生出一种连少妇都不可能有的明媚，一如少妇，谈着她对人生未来的期待，她还没有完成的人生之梦。听她说话的时候总令我忘记她的年龄，让我深深地为她的“年轻”而感动。
这世界大概与她无关，她也不干预这世界，只是悄无声息地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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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27 18:56:26